纪凡一愣,又睁开眼。

拿他的不手软?他想问,明明就跟他一块儿,怎么搞的。

他却先问,“他找你了?”

他反问,“他找你了?”

纪凡摇头,“医院联系的我。”

不等他说话,他说,“都回去了,别再管了。”

解决什么,手白挨了?还惹一身.骚。

他想像朱琳琳那样训他几句,可事儿已经这样了。

“再有事儿让他跟我谈。”

“……没事,你别再找他,已经出院了。”

莫言鼻子出了声气,“花了多少?”

纪凡顿了顿,“回头我发你,一人一半吧。”

“……”

默了片刻。

“……那纪姨,是从L省还是J城走的?”

没想到回到了这个话题,纪凡只好说,“L省。”

“那那天飞机上怎么没见着姓蒋的?”

“没让他去。”

简直像用到最后的牙膏,用力才能挤出一小截。

但听他这么说,他还是阴暗地舒服了点儿。口是心非地说,“这种时候逞什么强,这边都没什么亲戚了吧?”

“不需要,”他不很在意,“钱给够就行。”

“……”

乡下地方,也不是光靠钱就行。即使不热热闹闹的办,棺、地、葬、守夜,都是另一套世故。

……也许这一点他也学会了吧。

“司机也帮了忙。”他想起来说,“人挺好的。”

“那守了几天?”

“五天,还是七天,记不清了。”

“那几天没睡好吧。”

“还行。”

“……”

那天是他混账,不分青红皂白给了他一通。

不过……世界怎么能这么离谱?混账是真的,膈应也是真的。

莫言扫他一眼,又想起多年前那个未亮的夏天,电话那头无声的哭声,“……哭了?”

纪凡一愣,“没。”

“真的?”

“嗯。”

“……长大了。”他又说,“哭也没事儿,该哭就要哭,别憋着。”

“好像还笑了。”他竟说。

“……啊?”

“嗯。”

他像是故意的。莫言看他两秒,“这有什么,我也笑过。”

“真的?”

“骗你干嘛,我外公那会儿。”

难得他感兴趣,他就说,“家里人多,埋前一晚跪了大几十个,那叫什么?司仪?不对,主持人,数死者丰功伟绩,你知道吧。”

不像是知道的表情。

“也是乡下,”他便说得详细,“没那么多垫子,为表孝心谁都不用,满地石子儿瓜子壳生硌膝盖,跪久了疼。”

纪凡嗯了一声。

他继续说,“我外公功业数了半小时,我算身体好的吧,还年轻,还能忍忍,我表兄弟姐妹十分钟就拱来拱去的,就听着嘶嘶嘶嘶了。我前头是我妈我舅我姨,就彻底不行了,不停地左挪右挪,都疼得发抖。我让给我妈个垫子,她不乐意,让我赶紧闭嘴,别在死人跟前放肆。”

他又嗯。

“……她是看主持人把自己感动哭了,大伙儿都低着头哭,我不哭,怕以后人家说闲话。”莫言解释,“那人是专业的。再说乱诌的台本,没一句准。”

“那拿了吗?”

他真听故事似的,问了一句。

“当然没。”

“那怎么办?”

“熬啊。”

“……”

“好不容易熬完了我外公,我想终于能起了吧,结果才刚开始。”

“……”

“没想到吧?”他笑了声,“轮着数我舅我妈我姨了。哪个单位的,干什么伟业了,尽多大孝了,然后是我们,我天,我这会儿想起来膝盖都疼。”

“……”

他想了想,“也都编的,没核实过,我妈开麻将馆儿,他说是省里审计局的,我表弟小医生,他说航天局的……”

“那你呢?”

“我是首长。”

“……”

他又笑,“本来我就忍不住了,突然旁边一大爷说,诶,这不跟上回乔大爷家的一模一样吗!”

“……”

“我妈突然就被戳中笑点了,在我妹前头哆嗦。她又胖,跪久了重心不稳,倒她身上,带着她们那一排全顺着倒了。”

“……”

纪凡也笑了下。

“我去扶她,那个角度刚刚看见我舅,也抖着憋笑呢。他还一手托着遗像,跪着悬空了一边儿腿。”

“为什么悬空?”

“太疼了啊。”

“……”

“……你现在可能感觉不到,当时不知道怎么那么喜感,我也喷了。然后就是我表弟,我表姐,最后我妈我舅我姨全喷了,还怕人说闲话,只能低着头喷。”

喜剧效果不如当时了,纪凡没喷,但还是配合地抿了抿嘴,而后说,“你们家人很多。”

“是啊,你呢?”

“我什么?”

“……怎么笑了?”

停顿。

大概五秒钟,他看着前方。

像在回忆,“我就是,看到了一只老鼠。”

“……老鼠?”莫言惊讶,“什么老鼠?”

“夏天,死人放久了怕臭掉,弄了‘冰柜’。”他说,“但有天半夜还是闻到臭味,棺材里忽然咚咚响。”

“啊?”

“后来我打开看,插头白天被念经的碰掉了。不知道从哪儿钻进去一只老鼠。”

他就停在了这里。

没解释笑什么,表情也很平静。

莫言心却忽然被揪紧了,很轻地问,“……怕不怕?”

“怕什么?老鼠,还是她?”他语气几乎有一丝揶揄。

是很离谱,谁会害怕自己的亲妈?

不过……

他说完却像是又有些不好意思,“可能也有一点儿。”

“灵堂就只有棺材,棺材很黑,乡下没什么人了,不到十点就没光没声,到了凌晨,村子就像个更大一些的棺材。也没捉过老鼠,窜来窜去还挺吓……”

他话一顿。

一只手忽然盖在了他手上。

隔着严实的纱布,怕压着伤口,几乎像悬空,没有体温。

一种冲动从心底涌现,莫言几乎想伸手抱他。

他真希望这是小时候。

“要是早几天我知道,我就……”

“……你不会这会儿想起来反省吧,”纪凡被他一打岔,扭头看他,“不是说扯平了吗,没卖惨,不说了,看车。”

他抽出手。

是不太合适,莫言定了定神,重新看向前方。

过半分钟又张嘴,“那你那个……”

“什么?”

“……叫盛杨的,”他偷瞄一眼他脸色,“他那边,还有认识的人吗?”

纪凡没理解,“认识?”

“……亲戚什么的,爷爷奶奶?叔伯姑姑?表兄弟姊妹?”

“哦,”他淡淡说,“他爸他妈都见过了。”

“什么时候?”

“高考完。”

“就一次?”

他嗯了声。

“哪一次?”

“第二次吧,”他又像在说别人的事,“怎么了?”

“他们现在还活着吗?”

“应该吧。”

“……那为什么他们……”莫言哼了声,“都省状元了,也该宝贝宝贝吧。”

纪凡被这个功利的“宝贝”弄笑了。

“没什么好见的,状元年年都有,到处都有,他当年也是保送。”

第一回,他听到了一个未知的信息,“那你见过他吗?”

17岁那年他才知道这个人,纪凡从没提过,他不知道他究竟几时死的,在遇见他之前,他又有没有见过他。

纪凡缓缓摇头。

这回不等他继续,礼尚往来般问,“你呢,莫姨呢。”

“我……她怎么。”

“她还好吗?”

“你指哪方面?”

“身……”

就那么巧——

莫姨每日视频打来了。

对莫姨这个人,三方最后交锋就是校长办公室。

为了这,前几天视频一来他都会去书房,纪凡触觉格外敏锐,会比平时更识趣地走到阳台。这时手机嗡嗡震着,看旁边飞速瞄了一眼,他脑子一抽,“要不要打个招呼?”

他眼睛微瞪,仿佛说你疯了吗,“不。”

“……她又不吃人。”他只停了一秒钟,“我都不膈应了,她岁数也大了,这还想不开?现在温柔得很。”

纪凡看他手机凑过来,连着三个“不”,人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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