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清淤的女工们都回来了,知道棉坊的主人和云总管一样善良,同意了她们的不请自来,女工们潸然泪下,短暂地庆祝过后,白天从事较轻体力活的人回来后自觉地开始了劳作,剩下的人则负责做饭和照看老人小孩,不慎受伤的人包扎后分得一块草席暂作休息。
女工们的晚饭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粗糙,只是野菜混着糙米煮成的米粥,有人拿出家里腌制的小菜,大家坐在一起分一分,勉强果腹后就算这一餐吃过了。
今夜难得晴朗,在如水的月光下,女工们坐在一起开始了晚间的忙碌,捡棉纺纱不需要大型织机的工作统统被转移到了院中的木棚中,蚊虫飞蚁叮扰着她们的皮肤,露水湿寒腐蚀着她们的关节,她们依旧放歌笑对,而留在房内继续织布的都是些年轻的娘子,她们在豆大的油灯里熬红了双眼,熬尽了青春与年华却依旧无怨无悔。
夏夜闷热,懂事的孩子们卧在母亲膝头,试图用蒲扇善走娘亲的劳累,这样日复一日的操劳,在他们品来却各外的甜,他们有亲人,有手艺,当然也有未来。
直到鸡叫三遍,女工们才陆陆续续睡下,还有些年轻的少妇又纺了半匹布才匆匆睡去,可天一擦亮,女工们就都起了,她们或结伴出门,或带着自己半大的儿女又开启了一天的劳作。
“云肪,是我们棉坊特殊吗?我怎么只见女工和老人小孩,”赵观南摸着桌上码放整齐的布匹,看着女人们陆陆续续离开,终于发出了心里的疑问,“她们的丈夫、儿孙、父亲们去哪里了?”
“汉州是南楚屯军屯田之处,女人们需要日夜辛苦才能撑得起一个家,因为男人们也有男人们要做的事情,南楚前线吃紧时,汉州的健壮男子统统都要入伍,而达不到征兵条件的也要被编入背粮队中。
从汉州到前线的路又长还需不停地干活,一来二去能存活下来的男子当然是少之又少,现下南楚与北狄议和,从边境退回来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没有,可是偏偏又遇上了水灾,这些男子或许还没能认清家中的变化,就又要去修水坝了。”
云肪叹了口气:“就拿丁婆婆来说吧,她家中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丈夫去了边境就没回来,老二一直身体不好没两年也就去了,就剩一个最小的儿子,今年刚好到了岁数,符和汉州府征徭役的条件,前两日就被带走了。”
“可这不合律法!”赵观南惊愕回头,南楚律法明明规定家中只有一男丁者,可以用丝绢白银进行代役。
云肪垂下眸子,避开了主子的视线:“律法规定代役需要出银二两或绢二丈,不过汉州只认绢布不要白银,丁家遭了水灾,抢救出来的钱财本来就少,而汉州府的做法无疑是让二丈绢布溢价数倍,丁家自然是买不起的。
“我原以为江南福地,又是鱼米之乡,应当是处处男耕女织的安和景象才对……”
赵观南默默攥紧了拳头:“不曾想,哪有什么男耕女织,那只不过是游记闲书里的美好童谣,而真正现实里有的是男子服不完的徭役回不了家,女子又耕又织日夜辛劳才成就了汉州的鱼米之乡。”
“这样的日子,她们早就习惯了,起初棉坊招收女工根本招不到人,后来有人大着胆子询问我能不能招半工,就是白天在自家田里耕作,夜间来棉坊织棉,那人说反正她们平日里回家还是要缫丝制绢的,如果能干她就来,现在不过是所有女工都这样罢了,”云肪说到这里,语气沉重:“主子,前日里我发现一事,似乎是冲着咱们来的。”
看出了云肪神情的不对,赵观南拉着她寻了处僻静的地方才张口问道:“什么事?”
“前日我听采买的手下来禀,汉州府现在承认的代役物品,除了丝绢还可以用棉三两。”
赵观南皱着眉猛然回头:“不对,汉州府的人怎么会知道棉?”
棉布粗糙,至少对于丝绸锦缎而言粗糙不堪,楚桃的布店卖布时,对外只说是找到了一种野生的麻草,因为长在极寒之地,所以吸水保温,夏穿少汗冬穿暖和。
目标群体也是瞄准了中下层百姓,并非豪门勋贵,按理说棉布自打问世至今不过几月,种棉也是打着为贵族培育奇花的名号悄悄进行的,制棉的女工们又都签过了保密书,层层防护之下棉花不可能被上面注意到才对。
明明不该被常人所熟知的东西,可偏偏汉州府却准确地提到了棉这个字眼,这很难不让人警觉起来,她点点窗框,突然道:“汉州知府朱有俞似乎与陈家是姻亲?”
云肪皱着眉想了半天:“南楚的勋贵之间哪个不沾点亲带点故?主子的意思是这个朱有俞是端王的人?”
“我记得陈家二房的续弦太太貌似就姓朱?”
“倒是真有这么号人!”云肪想了半天脑海中才蹦出一个寡淡素净、毫无存在感的女子,“不过陈家上下也并非是一条心,宗族之内相互倾轧、使绊子的事情不在少数呢!”
赵观南双眉紧缩:“但是不妨碍他们一起在楚明盛面前争相表现奉承讨好,吩咐下面的人密切关注,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及时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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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吃桑果~”
转眼间赵观南来到汉州已经过去了三天,云肪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自己主子身上恐怖的亲和力,短短三天就让棉坊上下无论男女老少都视她宛如亲人一般。
就连小芽这个三四岁大的孩子都格外喜欢赵观南一些,这不刚刚从母亲手里得了桑果,谢谢的话音都还没落地,小姑娘捧着碗就巴巴来找赵观南分享了。
赵观南笑着一把抱起小芽,乐呵呵道:“对哥哥这么好啊?”
小姑娘把碗往前凑了一些,大眼睛扑闪扑闪:“嗯!小芽以后要做哥哥的新娘!”
“嘶!”赵观南猛地收回要去捏小芽婴儿肥的手,这话要是被楚桃听见,她又该说不清楚了!赵观南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这话可不能乱说,哥哥已经有家室了,是不可以再娶小芽的哦。”
小姑娘瘪瘪嘴,心情明显低落了下来:“那哥哥喜欢你的家室吗?”
“当然喜欢啦!而且我们是互相喜欢,就是我喜欢他,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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