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木窗迸裂,烛光摇曳。许星知护住头面,借势撞出窗外,翻身,双足稳稳落地。

月光浸染庭院,他屏息扫视——臂上刀伤渗血,外层裙摆有些绊脚。

他甩开裙裾,疾步助跑,如猫般爬上墙边古树,踏枝跃起。

身影划破月色,轻巧落进墙外的草丛,惊起流萤四散。

侍卫们涌入园林,见齐王捂肩跌出仙乐堂,腰刀直指许星知消失的方向,怒喝道:

“她臂上有伤!给本王追!要活的!”

一个时辰前。

战功赫赫却日渐跋扈的齐王,早已引起皇帝的杀心。一道密令传至承帮许肃【清除异党】。

只是齐王素来谨慎,侍卫随身,入府人等皆需经过严苛搜身。

君命难违,许肃纵有万般不忍,唯此计或可近得了齐王之身。

许肃幼子许星知,年方十八,身姿清瘦挺拔。他自幼习武,却更爱琴棋书画,尤其弹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琵琶。

恰逢今日佳节,齐王府大宴宾客,戏班与乐舞班为此景助兴。

于是,许星知男作女妆,抱着琵琶,坐于宴席中央。他乌发轻绾,一张面纱遮的他朱唇若隐若现,水粉长裙曳地,似一朵盛开的桃花。

琴弦在他灵动的指尖震颤,轻柔为欢快小调,急促作激勇长弹,那琵琶听话的靠在他的怀中。

周遭舞姬婀娜,齐王举杯忘饮,目光只痴缠于他。

“将此女送至仙乐堂候着...仔细检查。”

齐王低声吩咐,嘴角勾起。

几名侍卫拦下了正欲退场的许星知。

“姑娘留步,王爷有请。”

许星知怀抱琵琶,假意婉拒:“可小女子只是奏乐助兴,并非...”

“王爷之命,岂容推辞?休叫我等为难。”侍卫们半请半逼,将他带至仙乐堂前。

“姑娘,得罪了,例行公事。”一名侍卫上前欲行搜身。

许星知灵机一动,忙将怀中琵琶塞到那侍卫手中,语带娇嗔:

“军爷小心,这琵琶是祖传的宝贝,价值连城,万望替小女子拿稳了。”

那侍卫一时怔愣,老脸微红,只得抱紧了琵琶。

另一侍卫见状,只得粗略的摸索,未察觉利器,便挥手放行:“进去吧。”

门在身后合上,许星知闪至屏风后,他熟练地拆卸琵琶,内部中空处赫然藏着几节短剑的构件。

他动作利落地拼接咬合,一柄轻巧短剑便已成型,顺手藏入宽大袖中。待回身坐定时,齐王急促的脚步声已由远及近。

房门被猛地推开,齐王眼中放光,直勾勾盯着堂中那抹粉色身影,迫不及待地逼近:

“美人...”说着,手臂便揽了上来。

许星知强忍不适,偏头躲开那凑近的酒气:

“小女怕伺候不好王爷”

齐王被这柔声迷的身子都绷紧了,一双手搂着他的肩膀不肯松开。

“随本王来。”

许星知被他半推半搂着带入内间。

齐王半倒在宽榻上,以手支头,醉眼迷离地笑道:“美人,再弹奏一曲可好?”

他看似放松,眼神却隐隐锐利。

许星知假意顺从地缓步靠近榻边,距榻三步之遥时,他笑容一凝,袖中短剑滑至掌心。

一道寒光直刺齐王胸口!

齐王到底是武将出身,反应极快!

虽惊不乱,猛地向床榻内侧翻滚,剑尖“嗤”的一声刺空。

许星知手腕一转,欲再刺!

然而他虽通武艺却从未伤过人,更何况杀人?

这瞬息犹豫,第二剑刺偏了寸许,只伤了齐王的肩头!

齐王吃痛,趁机自腰间抽出匕首,反手一挥!

许星知不及闪躲,衣袖划破处绽出一道血痕。

他心知失手,毫不恋战,转身便破窗而逃。

回想方才一幕,齐王惊魂未定,捂着肩头伤口,对着身边仅剩的三名侍卫厉声嘶吼:“即刻封锁王府!”

刹那间!

为首的侍卫腕转挥剑,齐王应声倒地,茫然的表情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三名侍卫佯装追捕,大摇大摆奔出门外。

初春夜,末寒未褪。私塾临湖的“望月亭”,已被扫的一尘不染。

绢灯垂廊,案几错放。

案上温煮的壶中,混着茶香腾起袅袅白雾,氤氲过一张张青涩学子的面庞,被微风扶起,绕过梁顶,向那圆月追去。

春考在即,恰逢今日佳节,书院中颇有才名的学子皆聚于此,凭栏望月,即兴赋诗。

或四句成首,博得满堂喝彩;或双句为韵,引来击节称妙。主座上山长与先生们亦频频颔首,面露嘉许。

一湖之隔,百姓聚集,少女们以团扇半掩芳容,目光越粼粼水波,望向亭中风华。湖面盏盏莲花水灯轻荡,寄寓前程祝福。

慕涣然独立亭边,听得入神。

昭王与王妃赴宴齐王府,她乔做男装溜出闲逛,于此听的忘乎所以。

“山长见公子一人独站湖边,邀您前往亭下一叙。”慕涣然骤然回神,竟连脚步声都未听见。

她随那人步入廊下,山长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春夜寒气未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慕涣然道谢接过,茶杯暖手慢饮,目光落在案几上那些墨迹还未干透的诗作之上。

山长见她身着绒边裘皮大氅,身姿清瘦挺拔,就算不是高门贵户的子弟,也定是有钱人家的俊俏公子。

“公子亦对诗作感兴趣?”

慕涣然面露谦逊,忙道:“不敢,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公子过谦了。不如借此机会留作一首,也算与众人以诗同庆佳节了!”

言毕,山长便叫一旁学子让出案几。

众人好奇,纷纷围拢过来。

慕涣然只好硬着头皮凑到桌前,伸手提起毛笔,心下暗自紧张——这笔字,自穿越以来便是她最大的短板,王爷王妃见了都扶额。

然而众目睽睽,已无路可退。她搜肠刮肚,将记忆中尚未“就饭吃掉”的诗句飞快过了一遍。

有了!

只见她歪歪扭扭的在纸上写下四句诗,有几处字因为力道没把握好,墨迹晕黑了几块。

先生们需俯身细辨,方能看清:

“湖上明月光,错以水面霜。低头望水月,无人知故乡。”

山长捋须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诗意朦胧,意境颇深,还算不错。只是这字...”

他未尽之言,化作周围一阵善意的、略带打趣的轻笑。

慕涣然面颊微烫,忙拱手作礼:

“实属雕虫小技,多谢山长暖茶相待,遥祝诸位仁兄金榜题名,在下便不再叨扰,告辞。”

她离开了望月亭,沿着湖边小径快步疾行,直至回首再也望不见亭台灯火,她才抚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尚未完全落下——

“哎呦!”

迎面一道身影疾步而来,二人皆因回顾来路,疏于前瞻,不偏不倚,撞了个满怀。

慕涣然只觉额头吃痛,向后撤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她惊魂未定地抬眼望去,霎时间,呼吸微微一滞。

眼前人比她还要高挑些许,略施粉黛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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