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十日之期还有五天,谢媛站在江湾村村门口,与王庭之两人遥遥相对。
他不让她进去。
他说:“将军,北境更需要你。”
这瘟病并非不能医治,只是需要时间而已,如今凤无忧正在赶来的路上,吴老军医也于两日前进了村子。
谢媛听见他的嗓子已经哑了,也如同他大哥和怀王一般开始咳嗽起来,手指紧了紧。
脑海中无端想起慕容无忌临死前的那句“天下男子都一样,惯会骗人”,思及有难言之隐的爹爹,心怀天下的怀王,还有不怀好意的慕容无忌。
谢媛有一瞬间竟然觉得,他说得对。
“好。”
她没有问王庭之会不会骗她,也没有非要去索求一个答案,谢媛觉得他说得也对,北境确实更需要她。
“保重,王二姐姐。”
周国来势汹汹,十万大军大举进攻鸣风谷,精良的铠甲雄赳赳的膘肥战马,一看就是蓄谋已久。派去增援鸣风谷的兵添了一波又一波,但也未能退敌半分。
向朝廷增补的粮饷迟迟没有动静,给上司发过去的诉苦信也没有回音,傅归气得在营帐里直跺脚。
“艹他祖宗的!等老子干了这一波大的,随军凯旋,一定将那些阻碍爷爷升官加爵的蠹虫挖出来,弄不死他们老子就不信傅!”
狠话是放出来了,但粮饷怎么办?
傅归正急得团团转时,裴沉川手舞足蹈地跑了进来,大喊道:“老傅,老傅,有粮了!有粮了!”
谢婉的商队经过大运河时遇见了一波水匪,好在兖州的铁岭兄弟正在巡河,刚好救了她们并好人做到底,将她们护送至瓜州。
听到有粮了,傅归连忙扔了写了一半的奏折,赶紧掀开帐帘跑出去,哪有闲工夫和心情听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粮呢?我的粮呢?”
帐外,除了不停练兵的喊叫声,一粒粮的影子都没有,傅归转身就提起裴沉川的衣领,阴沉着脸道:“裴沉川,你他妈的谎报军情?现在是说笑的时候吗?”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变成几十万大军的老妈子的傅归,手指头捏得嘎吱响,刚要揍人,被一脸血煞之气赶回来的傅恒瞧见了,冷脸呵斥。
“你们在干什么?”
好险得救的裴沉川拍了拍胸脯,言简意赅得道:“我刚刚得到消息,咱们的粮饷还有二十余里。老傅没听我说完就说我骗他,要揍我。”
“清点粮草辎重,我要带兵去支援鸣风谷。”顿了顿,傅恒又问了句,“主帅可有回营?”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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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媛没有回瓜州,可是直接单骑去了鸣风谷。
但行到一半,她突然察觉到不对,连忙取出信号霰,召集潜伏在此地的叱虎军。
“八百里加急,传讯回营,持我手令,调五万大军回青州支援。”
周国不是傻子,青州才经历过一场大战,如今战备薄弱,他们没道理弃易择难,全军进攻鸣风谷。必定又是和慕容无忌那个疯子一般有样学样,虚晃一枪。
谢媛没有猜错。
周国的十万大军,不是幌子,但进攻鸣风谷的只有三万大军。这三万大军,每个将士身后还绑了好几个草人,因此看上去声势浩荡,兵力众多。另外七万大军吊在军队后面慢悠悠的行进,每隔半个时辰便消失一两千人马,神不知鬼不觉的分批朝青州进发。
比谢媛先一步发现不对劲的是怀王与王庭之。
“殿下,你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王庭之摸了摸手中的信鸽,给衡山书院院长带去了一封信。
青州主帅吴桐刚愎自用,此次南蛮之乱,首功不在他,他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谏言,衡山书院院长无奈,只得闭院遣各学子回家。但书院才关门,吴桐就收到消息,将人全部抓了。
整个青州城只准进不准出。
继铁岭之后,青州反了。
吴桐以书院众多学子的性命为要挟,命衡山书院院长写一篇征召檄文,院长宁死不屈。
“士可杀,不可辱。”
话音刚落,他最得意的门生头颅滚落至他脚边。
“写,还是不写?”吴桐提着刀,指着在院长面前跪成一排的学子,残忍地威胁道,“本帅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好好考虑。一炷香的时间一到,每隔半个时辰,我就会杀一人,直到孙院长点头同意为止。”
吴桐收到周国进攻南靖的消息后,不急反笑,道:“走,随本帅去迎接周国使者。”
“国之不幸,国之大不幸啊!”孙院长痛心疾首,悲恸长叹,“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孩子们,是老夫连累了你们!你们若是想活,就点头,老夫定会为你们谋一条生路。”
衡山书院的学子们,风华正茂,意气当盛,即便他们心中也害怕不已,神情惶惶不安,但他们没一人贪生怕死。
“院长,我们不怕!我们宁死不屈!”
“对!院长,不要答应那个狗贼!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
”没错!生而平凡,死得荣光,我们不悔!“
“……”
孙院长看着这一幅幅鲜活的年轻面孔,热泪盈眶,他最终还是颤抖着手,弯下了腰,提起墨笔。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还有更广阔的未来,不该为了老夫这把老骨头陪葬。你们有如此气节,老夫就心满意足了。孩子们,记住,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笔落摧肝肠,孙院长边哭边笑,浑然不听学子们的阻挠。
“刺啦——”
剑光寒芒点点,如划破黑夜的第一缕天光,照亮了孙院长和无数学子的心眼。
“兄弟们,救人!”
谢青山一剑解决了看守的士兵,搀扶起孙院长,拍了拍他的肩,取走他手中的墨笔,豪气万丈的在那未完成的檄文上打了个大大的叉,添上一句:不过野犬尔。
“谢——”
孙院长揉了揉眼睛,似乎怀疑他看过了,哆哆嗦嗦的抓住谢青山的手,刚开口就被谢青山打断了。
“谢什么谢,不用谢!”
连被杀了的学子尸体都包裹起来一同杀出去后,谢青山命人将他们送知府府中,道:“一会儿会有人打开城门,趁吴桐那个狗日的不在,你们赶紧离开此地。”
二十里外的营地内,吴桐正在和周国大将把酒言欢。
收到城门被不明势力攻击的消息时,他当即面色一变,想要离开。
但是——
他看着逐渐将他包围起来的周国士兵,不禁朝对方主将怒目而视:“上官将军,你这是何意?”
“哈哈哈,当然时,送你上路。”
吴桐大怒不已:“你出尔反尔!你莫要忘了,是我将北境最精良的武器,通过南蛮运送给你们,周国才能在军械上更进一步。”
“大恩大德,我自然不敢望。方才,本将军也请你喝酒以报答吴大将军多年来的帮助。”
酒?
吴桐忽然睁大眼睛,意识到什么,他口吐黑血,举起长刀,悔恨不已,疯狂地大笑起来。
“上官老儿,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你以为,老子敢孤身赴宴,就没有后手吗?”
南靖主帅的人头被长枪挑起,高挂在敌营帅旗之上,青州的守将顿时如同失去了主心骨,无头苍蝇一般毫无还手之力,眼看城门将再次被攻破。
一道人影倏然跃上城墙。
谢媛高举大晋帅旗,运功提气道:“我乃北境主帅谢玉弧,愿随诸位死守青州!”
不久前南蛮进攻青州时,也是谢媛领兵襄助,青州的将士们都还记得她,听说她用兵如神爱民如子,或许,他们可以试着相信她。
上官漠本来设想的一日之内拿下青州,没想到半路蹦出个北境主帅,他整整强攻了三天也没攻下,气得他用弯弓搭箭朝吴桐的人头上又射了好几箭,以示羞辱。
刚开始确实效果不错,青州将士们个个义愤填膺不能忍受这份屈辱,但后来不知道又从哪儿蹦出来一个人,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那些人将信将疑却没如他想象一般冲出来。
兵贵神速,如果再拖延下去,让北境那帮好战的大晋将军们回过神前来支援,情势会变得对她们越来越不利。
“你们大晋的将士,都是缩头乌龟孬种蛋吗?”无奈之下,他只得命人叫骂,以乱敌心。
但谢媛却早有准备,命对阵的将士,用棉絮塞住耳朵,只管不停地放火箭,倒火油。
拖。
他们要拖到北境的援军到来。
“闺女儿,这样下去不太行啊。”谢青山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谢媛说上话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只能先聊眼前的军情,道,“铁岭的军队就在这里,到时候我让他们出去先顶一阵?”
“我怎么不知道铁岭还有军队了?”谢媛冷笑一声,反问道,“还有,让他们顶?怎么?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谢青山那么大高个儿,被谢媛冷眼一扫,竟然有些可怜巴巴的,他弯下腰,捂着胸口“哎呦”了一声,谢媛顿时横眉怒斥道:“我不是说了叫你好好养伤的吗?”
谢青山嘿嘿一笑,连忙趁机摸了摸谢媛的脑袋,道:“你原谅爹爹了?爹爹逗你玩儿呢。”
“大周这次是蓄谋已久,来者不善。就吴桐那个王八蛋,八成军饷有一半进了他自己的肚子,另一半输送给了朝中那些老王八蛋们。你能指望这样的杂毛能带出什么好兵?”
谢青山叹了一口气,眼底露出一抹忧色,还想要摸谢媛的脑袋,却被她恼怒地躲了过去,只能遗憾地将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上。
“上次南蛮来袭,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谢媛沉默半晌,望向身后空落落的街道,艰难地开口,道:“好,但是,你不准去。”
“傻姑娘,你爹我也是大帅!”
“对了,姓王的那个小王八蛋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谢青山没话找话聊。
“他在和吴老军医一起研制治疗瘟症的解药。”青州城里陆陆续续也开始有发病的百姓和将士,无一例外的都被隔离开来,送往江湾村,“难道怀王没和你说?”
谢青山挠了挠脑袋,问了句:“那天晚上我都把自己裹成了个熊样儿,你还是认出来了?”
谢媛:“……”
“我是不是该接一句,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是你。”
“哈哈哈哈哈!那到不必,你爹我可不想化成灰,我还想和你回北境一起见见你大哥呢。爹都好久没有看见他了,也不知道他的病有没有好点。哎,我真是个不称职的爹。别的小姑娘从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吟诗作画,你却从小被我带在身边风餐露宿骑马杀敌。别的小公子从小调皮捣蛋蹦蹦跳跳,你哥却只能不停地喝药。”
谢青山絮絮叨叨地说起从前,谢媛看见他鬓边的银丝,听见他气弱的吐息声,一句“你今天话很多有点吵”吞了回去。
“嗯,都怪你。所以,你以后得好好补偿补偿我们。”
谢媛轻轻将头靠在他手臂上,两人坐在墙垛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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