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秘密共享
于霜的心脏莫名一跳。
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就说了出来。
但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彻底怔住,忘记了呼吸。
“我没有秘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登上诺尔尼斯号船之前的事。”
“小时候,家里是跑船运的,在内河上。”
他开始说,目光没有聚焦在于霜脸上,而是落在舷窗外那片无尽的海平面上,像是在回忆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后来河道改了道,生意没了,家里也垮了。十五岁那年,听说南洋那边有机会,就跟着同乡的人,凑钱上了条看起来就不太牢靠的货船。”
他的语气很平淡,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
“船开了没多久,就遇上了海盗。但其实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海盗,就是挂着骷髅旗的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他们跳上船,把我们都捆了。值钱的货和凑出来的路费被抢走,人也被像货物一样塞进了底舱。”
“那底舱,黑得看不见手指,空气是臭的,镣铐很沉,磨得手腕脚踝破了皮,结痂又破开。每天只有一点点发馊的水和硬得像石头的饼干。不断有人生病,发烧,说胡话,然后……就再也没醒过来。尸体直接被从舷窗扔出去,连个声响都听不见。”
他说的很慢,用词简单,没有刻意描绘痛苦,只是陈述着事实,反而更让人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也不知道在海上漂了多久,最后到了一个热得要命的地方。很大的种植园,种着橡胶和香料。日子就是不停地干活,从天亮到天黑。监工的鞭子……不怎么讲道理。”
他抬手,下意识地碰了碰锁骨下方一个几乎看不清的旧痕,动作很轻。
“待了差不多两年吧。后来……有一次运送收获的香料去港口仓库,路上遇到了暴雨,混乱中,我就躲进了一个空酒桶里,又被阴差阳错地装上了一艘要离港的英国商船……才算逃了出来。”
他顿了顿,终于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于霜脸上,眼神平静得近乎空旷。
“之后很多年,就在各个码头流浪,打零工,什么都干。为了活下来,也为了不被人找到,改过名字,换过地方,像条狗一样四处挣扎求生。直到后来遇到威廉船长,才算有了个相对安稳的落脚处。”
于霜被这些彻底惊呆了,嘴巴微微张着,忘记了刚才所有的娇纵和算计,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她无法想象那样黑暗的过去。
他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东印度公司……是我最恨的东西。看见他们的标志,我就想吐,想把那些人都撕碎。”
他说完了,舱内一片死寂。
他将他最不堪、最痛苦的伤疤,毫无保留地撕开,血淋淋地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就像一头浑身尖刺、对世界充满戒备的恶犬,第一次主动在信任的人面前,翻转身躯,露出了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腹部。
他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嘲讽,只剩下一种近乎坦诚的平静:“现在,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和我的背景。”
“我能跟你交换秘密了吗?”
于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
她所有伪装的盔甲在这一刻粉碎殆尽。
她看着江熠,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能看到那背后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她以为自己追寻父母下落的道路已经足够艰难晦暗,却没想到眼前这个人,早已在比她所能想象的更残酷的地狱里走过一遭。
他不是在博取同情,甚至不是在倾诉。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将他塑造成如今模样的、冰冷而坚硬的过去。
这种毫无修饰的坦诚,比任何控诉都更有力量。
舱内寂静无声,只剩下她有些紊乱的呼吸和海浪拍击的哗啦声。
于霜用力地吞咽了一下,喉咙有些干涩发紧。
评估。
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评估现状,评估他,评估你自己。
他展示了最大的诚意和弱点。
这不仅仅是为了交换秘密,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我们可以是同一类人,我们可以拥有共同的敌人。
他提供了信任,现在,轮到她拿出同等的、甚至更有价值的东西来巩固这个刚刚萌芽的、危险的同盟。
她不再是一个孤身奋战、试图撬动庞然大物的贵族小姐。
她面前出现了一个了解黑暗规则、仇恨同源、并且实力强大的潜在伙伴。
伙伴。
这个词让她冰冷的心脏重新注入一丝滚烫的血液。
于霜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神毫不客气地回看江熠的眼睛
“好。”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你给了我你的过去。那么,我告诉你我的现在,和……我们可能的未来。”
她不再犹豫,语速平稳而清晰,像在下一盘至关重要的棋,落子无悔。
“我怀疑我的父母没有死。他们的死亡绝非意外。”她开门见山,目光灼灼地盯着江熠,“现在我最大的怀疑对象——我的叔叔,佩德克·珀金斯,他脱不了干系。”
“最后的一次航行,是我父母和他一起出海,到最后……能活着回来的,却只有他和几个心腹随从。”
“是他亲口告诉我,滔天的巨浪吞噬了‘亚当斯号’,我父母……未能幸免。”
“知道消息后的那几个星期,我过得浑浑噩噩,悲痛淹没了所有理智。但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很多举动……都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急切。他太快地处理了所有事务,太快地安抚了家族其他人,几乎快要接管我父母的一切,也太快地将我父母的遗物封存起来,甚至……不太愿意让我过多触碰,美其名曰怕我触景生情。”
于霜坐直了身子,头靠在靠背枕上。
“葬礼那天,我回房之后,看到了真正让我开始怀疑的东西——信鸽。它们撞在玻璃窗上,腿上绑着一个小小的铜环,里面是……是两张带着我母亲标识的空白牛皮纸。”
信任需要建立,但底牌不能一次性亮尽,她刻意隐去了第三张牛皮纸的存在。
这样既展示了诚意和共享了重要情报,又为自己保留了最后的底牌和谈判空间。
她迎上江熠深邃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登上“诺尔尼斯号”的原因。
“这些都太奇怪了,我需要弄清楚。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再也无法相信我叔叔,所以趁他离家办事,我偷跑了出来,打听到你们的诺尔尼斯号会经过我父母航行的航道上……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机会,所以我来了。”
于霜紧紧盯着江熠,观察着他的反应,等待着他的判断。
“那黑市呢?”江熠问。
“还记得那个刺青男吗?他手臂上的刺青,我在佩德克叔叔的房间里见到过。我当时以为那只是什么他不愿示人的私人纹章,没太在意……但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他和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手下互相辨认的标记。”
“黑市摊上你买的怀表……是我母亲的,当时偷听刺青男和别人的对话的时候,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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