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内心如何坦荡,这种景象落在夫人眼里,第一眼定然是极容易引人误会的。

他不敢设想,若是撞见夫人与旁的男子这般花前月下,相谈甚欢……

稍一想象,那种尖锐的酸涩和难过就要刺穿他的心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只觉得羞愧难当,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替夫人给自己两记耳光才好。

重逢的满腔喜悦,也蒙上了层阴影。

他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宋嫣,看着她清冷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着想去牵她垂在身侧的手。

原以为她在气头上,会甩开或者直接避开,没想指尖刚触碰到她肌肤,她的手就自然而然地翻转,反手将他的手掌握住了。

韦丛岩心头一颤。

夫人这般好,他更觉愧怍与内疚。

“你怎么回事。”宋嫣目视前方,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韦丛岩心知她问的是与庞绮言之事。他张了张嘴,只觉得百口莫辩,不管出于何种缘由,让夫人产生误会,就是他的过错。

“夫人恕罪。”他低声道,言语里满是懊悔,“方才与庞姑娘在此说话,是为夫行为欠妥,让夫人见疑了。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今后绝不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夫人……能原谅我这一回么?”

实在是太过思念她了,有这么一个人忽然提起了她,就忍不住想要将自己心中的思念都吐露出来。

“看你表现。”宋嫣瞥了他一眼。

“好。”韦丛岩见她肯接话,心下稍安,挨近了些,问出心中的疑惑,“夫人要来怎么也没写信告知为夫。”

“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倒是你,给了我一个惊喜。”宋嫣眼神阴恻恻的。

韦丛岩顿时语塞,讷讷道:“为夫愧甚于夫人。”

“幽州这边的食物吃不惯么,怎感觉你又清减了些。”宋嫣也不再穷追猛打,转而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

韦丛岩顺势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眼神温软,“有时太想你了,就没什么食欲。”

“想我做什么,能当饭吃吗。”

“不能,能当药吃,还是良药。”

“……”

寂静夜里,两人挽着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身影在廊下灯火中渐渐拉长,向着居所行去。

寝房内,红烛高燃。宋嫣卸去钗环,躺到了床榻内侧,阖眼假寐。

韦丛岩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见她已然躺下,心中愈发忐忑。

他不安地咬着唇,夫人这气,显然还未全消。

按她平日热情主动的性子,要真消了气,此时早该扑上来扯他的衣带了,哪会如此安静。

该怎么做,才能让夫人开心起来,原谅他今晚的过失。

他在床沿坐下,垂眸思忖了片刻,脸上倏地飞起一抹红霞。

他抬手,抽掉了束发的银色丝带,用发带将自己的双眼蒙住,在脑后打了个结。

又抬手扯开胸前衣襟的系带,让柔软的布料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片白皙结实的胸膛与肩颈。

夫人与他亲密,最是喜欢遮住他的眼。

做完这一切,他摸索着躺到了宋嫣身边。

朝宋嫣那边挪近,唤着:“夫人、夫人……”声音因紧张和期待,有些低哑。

他熟稔地寻到她的颈侧,如寻求安慰的小兽般,用温软的唇瓣一下下地,轻轻地磨蹭着她的肌肤。

宋嫣原本打定主意要冷他一冷,却被他接连的举动撩拨得心间发痒。

实在忍不住,侧过身准备“如狼似虎”,入目的景象让她呼吸一窒。

韦丛岩安静地躺在鸳鸯枕上,一条银色发带严实地蒙住了他那双总是清冷自持的眼眸,衬得他下半张脸愈发妖娆。

凝红的唇瓣被轻咬着,衣襟大敞,露出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肤,锁骨线条在烛光下莹润光滑,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任君采撷的脆弱与诱惑。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宋嫣觉得心跳都漏了好几拍。

她俯身攻城略地!

惩罚和占有地吻了上去,舌尖强势地撬开他的齿关,唾液交换,呼吸逐渐急促而灼热,舌根纠缠得发麻。

这样一个缱绻又醉生梦死的亲吻。

韦丛岩起初还有些被动,随着亲吻的深入,他修长的手指也情不自禁地穿插进宋嫣浓密如云的发丝间,一下一下,轻柔而缓慢,有节奏一样,暴露了他心间同样汹涌荡漾的情绪。

胸腔里的那颗心,飞速地跳动。

待到尽兴时分,宋嫣伸手,扯落了他蒙眼的发带。

韦丛岩被她亲得眼角泛红,眸子里蕴了一汪春水,潮湿而迷离,微喘息着,面颊绯红如三月盛放的桃花,艳色惊人。

宋嫣看着他情动又无辜的模样,脸上漾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刻的韦丛岩,褪去了清冷的外壳与规矩的束缚,只剩下最原始真实的反应,完完全全地属于她。

晨光熹微中,军府的膳厅内。

饭桌前,姜希娴对着坐在主位的韦成宥闲谈:“也不知县主平日爱吃些什么,妾身心里没底,只好吩咐厨房按京中的口味做了几样特色小菜。县主金枝玉叶的,头一遭来我们幽州这种苦寒边地,妾身真怕招呼不周,怠慢了她。”

韦成宥放下手中的兵书,抬眼看了看妻子,嗓音醇厚宽和:“夫人多虑了。县主如今是丛岩明媒正娶的夫人,与我们是一家人了。在家中用饭,自在便好,不必拘泥于虚礼,反显得生分了。”

“有夫君这句话,妾身就安心多了。”姜希娴脸上露出些许宽慰的笑容,心下并没完全放松。

因着昨夜她弄巧成拙的“安排”,她始终悬着心,生怕夫弟和县主对她心生芥蒂。

所以处处留意,生怕有哪里做得不够周全,惹得大家不快,这妯娌间的梁子要是结下,往后回京同在韦府屋檐下,日子就难熬了。

夫妻二人说着话,韦成宥见门口一对男女相携而来。

走在前面的女子十八九许,头顶梳着简洁的发髻,余发散垂至腰际,面容素净,未施过多粉黛,神色平淡,气质孤远。

她侧头对身旁的弟弟丛岩低声念叨着什么。

弟弟身子落后她半步,一双眼睛只顾望着她的脸,露出一种柔到宠溺还有些痴痴的神色。

韦成宥见过弟弟对家人朋友和颜悦色,彬彬有礼的模样,也常见他对外的清冷疏离,生人勿近。

眼前这种虔诚信徒仰望神明般的痴迷情态,他确是头一遭见到。

他不禁顺着弟弟的目光,也跟着瞧了两眼宋嫣。

这位齐云县主,与记忆中那个年幼时在宫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孩相比,容貌没有太大变化。

这种姿色在美人云集的京城之中,也不是绝无仅有。看起来,也没什么过于特别之处。

往年父母家书中提及,丛岩因被这位县主屡次拒婚,至伤心成疾,郁郁寡欢。

他当时还特地请假回京劝慰过弟弟,觉得少年人情窦初开,将男女之情看得过重,一时钻了牛角尖。

丛岩如今早已不是少年郎,怎么对这齐云县主,还是这一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的模样?

韦成宥心中既感诧异,又隐隐有些不解。

宋嫣与韦丛岩走至桌前,她落落大方地向主位的两人问候:“嫂嫂,大哥,晨安。”

“县主,丛岩,快请坐。”韦成宥沉稳颔首,又转向身旁的姜希娴,“夫人,你不是说也请了庞姑娘一同用早饭么?”

“是请了的,”姜希娴应道,朝门外望了望,“许是姑娘家梳妆细致些,应该就快到了。”

“嗯,那便吩咐下去,准备传菜吧。”韦成宥安排着。

宋嫣看向正在做吩咐的韦成宥,他与韦丛岩长得不是很相似,眉色冷酷,气质凛冽,有种九五之尊的睥睨高贵感。

比宫里几位皇子还有俯瞰众生的冷厉气势。

话说她还是第一回见韦丛岩这个亲大哥,往日只在各种传言中听说过他,都是些赞不绝口之词,什么栋梁之材,有勇有谋,手握重兵。

不像她跟韦丛岩俩难夫难妻,在外声名狼藉。

这大哥瞧着就是个心思深沉,颇有手腕的人物。很有权臣的风范,就好像有八百个心眼子那种人。

“庞姑娘来了。”姜希娴对着门口进来的人说,声音打断了宋嫣的思绪。

宋嫣眼皮都没抬一下,浑不在意,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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