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师?怎么会死呢?”

闻言,无相也有些不解:“上师不是回了一趟敦煌,又回来了么?”

若生依旧有些不可置信:“法师当真没事?”

看她这般奇异的神色,无相也不由地怀疑了起来,思绪飘远:“大概半旬前,确实是见到了上师,他同国相一处,不过面色确实不佳,小僧曾提出跟随,但上师以出师为由拒绝了,后来也未再回王寺。”

“后来呢,为何说法师被于屈密困于于阗?”若生抓紧问道。

“不知若生施主可知晓先王驾崩之事?”

若生点点头,她虽没见过他,也听闻了不少有关他的蠢事,在明知国力不足的情形下,还要同阿喇汗硬碰硬,最后受了重伤,没几日便走了。

“先王未有子嗣,也走得突然,没有命定继任者,因此国中大乱,为夺权分为两派,一派是公主之子于屈密,另一派是国相大人……”

说起于屈密,无相念到这个名字时也有几分咬牙切齿,但他身为一介僧人,能做到的也仅能直呼其名了,若生继续问道。

“但是国相不是未有指定继任人吗?”

“有。”无相道,带着复杂的神色。

“可我听闻需要王室血脉……”说着,若生突然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巴,联想到前面。

“难不成,是法师?”

法师未死,又同国相在一处……

无相点点头:“看来若生施主也知道,上师是王室血脉。”

“只不过此事尚未传播至百姓,不知于屈密从哪寻来的假文书,上面注明了由他继任,不少百姓偏向他,然后他借势将国相与上师都抓了起来,还毁了王寺。”

他悲伤道:“小僧出走时,已听闻国相已亡,于屈密即将继位,不知上师还……在吗?”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砸下,若生只觉被震得浑身碎骨,站都站不住。

似是看出她的动作,春二虫咬住衣角,无相拉住她,坚定道。

“小僧本来也担心,但思及上师的能力,上师绝无可能,若生娘子也一定要相信上师啊。”

“……对。”若生强装镇定地站稳,不断地告诉自己,已经称得上一个好消息了。

至少不是肯定的已死。

法师会武,还有信众,每次都能绝处逢生,这次也定然是的。

两相对视,若生同无相点点头。

“既如此,我这就要启程于阗。”

说罢,她就准备收拾行李。

“若生施主难不成是想逃出去吗?”

“当然是逃,王上不会放我走的。”若生斩钉截铁道。

以阿尔斯兰的性格,连去敦煌都不让她离开,何况是于阗。

“恐怕很难。”无相一语道破:“小僧来时,是紧随阿喇汗王的车队,因此入关时也未搜查,后来趁着护卫尚松散时入内,现下恐怕极难出去。”

“确实。”若生思索道,敦煌能逃出来是恰巧碰上了战争,且有很多人,现在就两人一狼,极难实现。“待我想想……”

深褐色的榆木上雕刻着八角形花纹,繁复的木门,哈尔娜站立在前,迟迟不敢入内。

“你还要站多久,进来。”

室内突然传出阿尔斯兰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股沧桑之感。

不知道王上如何得知她在门前,她有些踌躇地看了眼两旁的守卫。

“快进去吧。”他们低声道。

哈尔娜埋着头,开门、行礼:“王上。”

“不是有话要对本王说吗?说完就滚吧。”阿尔斯兰不耐烦道。

浓重的酒气迎面扑来,哈尔娜眉峰轻拧,迅速抬眼一瞥再低垂。

一晃间,看见阿尔斯兰毫无坐姿地斜躺在地上,手中拿着酒盏,一副醉状。

“我、我是若生而来,她为人良善,故而见不得疾苦,无论她说了些什么,希望王上多多款待。”

话毕,良久也未有回复。

哈尔娜担心阿尔斯兰醉晕了,小心翼翼地再度抬眸。

一不小心撞上他打量的深眸:“说完了?”阿尔斯兰道。

“嗯。”哈尔娜缩了缩脖子。

“你说的这些本王都明白。”阿尔斯兰缓缓道,视线落在哈尔娜的头顶上—她不敢露脸。

哈尔娜胆小懦弱,让人不喜,是个好选择。他沉吟不语。

在阿尔斯兰面前的每一瞬,都像是有虫爬在全身,叫她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明确感知到他在凝视着自己。

“王上……”哈尔娜将头越发低下,细声道:“既然您都知道,我这就出去了?”

“等等。”阿尔斯兰叫住,口吻坚决:“本王派你去与于阗王和亲如何?”

“!”

睫角轻颤,哈尔娜猛的抬起头,眼中是还未回过神的茫然。

“王上您在说什么?”她喃喃道。

室内闪过一丝颤音,阿尔斯兰未有所觉,继续饮酒。

酒盏再度碰上嘴唇,辛辣沿着喉咙缓缓流淌,所过之处如火烧灼,他睁开迷蒙的醉眼。

“就这样吧,你下去。”

哈尔娜这才反应过来:“王上,我不愿,不要将我送去和亲,求您了。”她哭喊道。

“我可以求阿卡解除婚约,此生再不见王上,不给您惹气了,求求别将我送去和亲……”

阿尔斯兰沉了脸:“本王已做好决定,你若是有自知之明,便自己识相出去。”

“王上,您厌恶我,也不应为一己私欲将我送走,阿卡不会赞同的。”

心底的小心思被人看穿,阿尔斯兰拉不下面子,脸色愈发黑。

“王上……”哈尔娜祈求着向前爬了两步,泪流满面。

“来人!”

门外的守卫冲进来,随着阿尔斯兰的眼色,将哈尔娜拖了出去。

“不许她出这个宅院。”

“是!”

像是撕去了伪装,哈尔娜最后倔强地瞪了他一眼,那眼中尚有泪花。

阿尔斯兰哧笑了一声,继而继续饮酒。

伊利克先回国,送信日程最快也需五日,哈尔娜过两天他就送走,待伊拉克得知消息,只怕都已经在路上了。

想想就畅心,阿尔斯兰闷头饮酒,心却在闷闷地疼。

……

若生得知哈尔娜将和亲的消息时,已到了第二日清晨。

连廊处有人侍人悄声讲话,被她逮了个正着。

“你说什么?哈尔娜要送去和亲!”骤然的高呼,将两名侍人吓了一大跳。

捂住胸口:“小娘子,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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