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很可怕,牛马更可怕。

很不幸的,祝云容命中doublekill,是一头苦逼的成年牛马。

一个多月时间,邹扒皮张张嘴,她就得熬通宵。项目书翻来覆去,覆来翻去修改一遭又一遭,她也经历了10086次的消极怠工骂老板和10087次的重整旗鼓who怕who,能屈能伸,老当益壮,脊柱日渐柔软。

终于,在一个美丽的清晨,项目书历经好一番波折后,连滚带爬进入内测阶段。

隔天就是周六日,祝云容累得在loft躺尸两天。

周日晚,家中泡面弹尽粮绝,吊着命的仙气也即将耗尽,祝云容总算爬起来觅食。

不自觉又走到附近那家大型商场,时近元旦,商场内外都做了好一番喜庆布置,铺天盖地的红黄炫光入眼,她恍然发觉竟又是一年将近。

这一年发生太多事,她离职启源来到宏亚,重新见到邹以珩,与他的关系似乎很好过一阵子,好着好着却又不好了。她有了第一个自己主导的项目,虽说修改项目书的过程中几度想要吐血,但邹以珩每个建议都提的中肯,并非故意找茬,她为在他这儿争一口气,三更半夜不睡觉,也总能把每个构想践行到力所能及的圆满。

据本周末值班同事的消息,目前已进行的两天内测相当顺利,系统吞吐量每秒可大于三千单,错误率不超过千分之零点一,精算模型也通过了银保监会偿付能力验证标准。

熬过最黑暗的一个月,仿佛一切都好了起来,祝云容想笑一笑,可惜实在很累,她牵不动唇角。

给厉风凭、卫凝云和刘犟犟都发了消息报喜,她独自进入一家眼熟的京菜馆,落座点好菜后才记起这里正是邹以珩请她吃过饭的那家,顿时失了一半食欲。

邹以珩没明确跟她聊过NAC的事,但两人近来关系处得很僵。

跟他私交好坏,祝云容才不会在意,只是于公而言,他到底是她的上级,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解释一下,就当为了在之后工作中少受些“刁难”。

食指点开两人的对话框,她删删改改,斟酌着打字:“邹总,什么时候您有时间,我们聊聊?”

点击发送前又陷入纠结,下意识浅滑一段近期的聊天记录,通篇“改”“好的”“改”“好的”“改”“好的”……循环往复。

她登时就失了说话的心情,把写下的话全部清空。

刚要点击返回,却见对话框上方的“邹扒皮”备注摇身一变为“对方正在输入…”,食指一颤,她呼吸随之一停,有种纠结心事被全部窥伺的气闷。

邹以珩的“输入中”同样断断续续,良久后憋出一句。

[邹扒皮]:周二晚上有没有时间,项目内测效果不错,提前庆个功

[封心锁爱容嬷嬷]:有的

邹以珩又输入好大一会儿,最终输出的却只一个“好”字。

整个周一乃至周二的白天,祝云容都惦记着周二晚那顿饭,还认真打了腹稿。

还是那句话,她是最苦逼的成年牛马,前不久又刚吃过失业的苦,尽管她觉得自己没错,不需要解释,但人生的容错率没那么大,她总不好逞一时意气硬犟着得罪上司。

为自己打算的心纯粹至斯,总不会是想跟邹以珩这个小肚鸡肠又以剥削下属为乐的高中同学缓和关系。

只可惜,她的准备都白做了。

庆功宴不止他们两个,因郑簿和项弈也在项目中出了不小的力,当晚是四人局。

旁人在场,有些话总没那么好说。

一顿饭说是为庆功,全程气氛却并不很令人欢愉。

四人各怀心事,看向彼此的目光总带着点难掩的怪异。

邹以珩和祝云容姑且不论。

修改项目书的过程中,祝云容时常需要与项弈合作,刚入公司那会儿,项弈就对她动过心思,好容易得了近水楼台的机会,自然磨刀霍霍,明里暗里数次示好。

他明着,祝云容就顺势拉他加班;他暗着,祝云容就岔开话题,还是拉他加班。一个月下来,在她的不懈努力下,项弈对她那点好感成功逆转为负数,再见她时毫无旖旎,只觉害怕。

至于郑簿……

只能说,他知道的太多了,很难松弛起来。

席间说话不多,一顿饭很快吃完,散场后祝云容走在前,邹以珩落后她半个身位,两人一同通过餐厅的旋转门,借着擦得透亮的玻璃,不约而同匆匆交换一个眼神。

“祝云容。”就听邹以珩在她身后低低开口,“你昨晚……有话跟我说?”

昨晚她在对话框删删减减许久,果然被他逮个正着。

“我……”

正措着辞,旋转门又转过一个半圆,刚开完发票的郑簿迈出一个讨嫌的脚尖。

“邹哥,我之前刷到,赤色港湾那边有跨年灯光秀,就在这附近,去凑个热闹?”

邹以珩幽幽看了他一会儿,走过去勾上他肩膀,压低声音说:“这么大的人,有点眼力见不行?”

郑簿委屈:“我哪没眼力见?以我叱咤情场多年的眼力,你不跟她闹掰了么?”

他说话真是很不中听,邹以珩英挺的眉头蹙起:“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落在最后的项弈刚好过来,饭桌上他喝了酒,这会儿人有点飘,缠上郑簿:“郑哥,你叱咤情场多年?那太好了,教兄弟几招……”

摆脱两人,邹以珩走回祝云容旁边:“走走?”

“行啊,走吧。”

时值跨年夜,又在热门商圈附近,周围很是热闹,人来人往,车流如织。

往北望,能见一片五光十色,映亮半边夜幕。

“灯光秀,去看么?”邹以珩问。

“人太多,算了。”祝云容讨厌拥挤,此刻也没什么欣赏艺术的闲情。

很奇怪,分明不算什么大事,可她就是由衷心烦。

也分明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可她就是不愿先开口,想等他问才肯说。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怄着,一路逆着人群,行到一个湖边。

“新一年要到了,送你个礼物。”

终究是邹以珩先开口,让祝云容有种较劲较赢了似的小小快感。

她想了想,在回话时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过渡到两人近来的不对劲上:“哪用得着礼物,邹老板以后对我友好点就行了。”

她预想中,此话一出,邹以珩多半要跟她呛一呛,理论一番他究竟哪儿对她不友好了,或是对究竟是谁先不友好的问题做些争辩。届时她便顺其自然把邮件的事说清,发挥好的话,还能先发制人指责他问都不问就随便误会别人,缺乏对同事的基本信任……

然而邹以珩只是笑笑,目光轻轻地,落在她眼底:“以后聪明点,友好哪有礼物实在?”

望着他,祝云容心口突然就有些堵,一种不怎么美妙的预感悄然滋生。

正自出神,手心被塞进一张纸片。

身前是邹以珩的声音,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话,入耳却莫名厚重:“项目做得很不错。高中那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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