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归挑眉,少女声音有点大,他下意识揉了揉耳根。
谁在说话?
副本内能开语音麦,他对突然冒出个人说话这件事并不意外。
主要是内容。
——云垂野?!居然是你这个贱货!
她这一嗓子主要起到了暂停键的作用,跟在云垂野屁股后边的包子也停下脚步,三个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等着下文。
少女又尖叫一声,怒道:“归去来兮?!你也在这里?还跟云垂野组队了?!”
阮归:“……?”
怎么还有他的事?
那个“还”字又是怎么回事?别拿出捉奸在床的气势行吗?
他真的尬。
云垂野也是一脸懵,不知道是真不记得了,还是惹的人太多,脑容量告急。
阮归私心觉得是后者。
云垂野这种人,什么时候被全服通缉悬赏一整天他都不奇怪,到处结仇更是意料之中。
不过关他什么事?
连坐也不带这么连的,他们加上好友还没有二十四小时好吗?
看样子云垂野确实懵得不轻,隔了这么久才憋出一句。
[副本][云垂野]:姐们,你谁啊?
这句话好像点燃了少女的怒火,尖锐的嗓音好似要刺破耳膜,阮归不得不取下耳机放到一边,暂避锋芒。
“你个死晒欧狗!还有你!归去来兮!你俩是不是一伙的故意骗我天兵?!”
她这么一说,阮归倒是想起来了。
少女正是昨天在公屏发布悬赏的“春风揉酒”。
云垂野认倒是认出来了,偏偏欠得很,故意问了句。
[副本][云垂野]:天兵而已,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吗?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不好?
[副本][云垂野]:另外,不好意思,悬赏我的人太多了,您哪位?
春风揉酒彻底被他惹毛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就要揍他,跟着进来的另一位女刺客终于发话。
[副本][等闲识得东风面]:好了,别吵了,打副本。
春风揉酒没好气哼了声,不情不愿,但好歹没再跳起来骂人。
倒是包子,在“等闲识得东风面”出声后格外激动。
[副本][包子]:我靠,等闲识得东风面?是我想的那个等闲识得东风面吗?!
[副本][云垂野]:包子!你老大我还在这里呢!
[副本][包子]:不一样啊老大,你知道等闲识得东风面是谁吗?
云垂野不语,只是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包子更来劲了。
阮归幻视初高中时在班上到处安利自家偶像的小女生。
[副本][包子]:刺客排行榜榜一!连着几个版本她都是榜一!只断过一个版本的榜一!
[副本][包子]:后面那个人还被扒出来是请的代打,根本不是自己打上去的榜一。
阮归眼皮一跳。
等闲识得东风面。
他想起来了。
作为天下轶闻的通天代,阮归精通每一个门派的招式,秘技,绝学,武器搭配。
不过刺客这个职业不太好打pvp,找他打排行榜的很少,打榜一的更少。
当然,另外的原因就是贵。
那个老板大气,点名要守住一整个版本的榜一,说钱不是问题。
老板定金都给了,阮归必然不可能掉链子。
在守榜的过程中,他经常遇到等闲识得东风面。
两人你追我赶,阮归被逼得紧,那个版本打得相当痛苦。
不是说多难打,主要是等闲识得东风面太肝了,阮归一个不留神,榜一就会重新回到前者手里。
他那时候还是个高中生,白天要上学,哪有那么多时间打榜?
但定金都收了,阮归只能去黑网吧熬夜,加班加点。
没办法,他家的电脑年纪和他差不多大,卡得要命,还放在客厅,根本没法用。
那段时间阮归平均一天只睡三小时,整天头昏脑涨,晕得要命,没猝死都算他福大命大。
但拿到钱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得什么都值了。
阮归依稀记得,那是个冬天。
江州不下雪,风依然冷得彻骨。
他从黑网吧回家,眼下两团青黑,像被人打了两拳,双手也冻得通红,身上满是黑网吧里的烟味和泡面味。
累,但开心。
这是阮归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
八千块。
够他明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阮归把脸埋在羽绒服领口上的绒毛里,软软的,暖暖的,他忍不住蹭了蹭,眉眼浅浅弯起,瞳孔欢欣黑亮。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的,他一口气爬上六楼,热血上涌,两颊红扑扑的。
他本就生得白嫩,此时满眼笑意,明眸善睐,像个漂亮喜庆的年画娃娃。
阮归推开门。
他想好了,先一家人好好吃一顿火锅,再买一身过年穿的新衣服,剩下的存起来当学费和生活费,起码明年上半年不用再接单了。
“小归?你怎么回来了?”
阮见山见他回来慌了神,把空空如也的红包往身后藏。
秦曼芳坐在他身边,手捧着小本子算着什么,听到动静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是明晃晃的厌恶。
嘴上却说。
“回来啦?快把门关上,外面太冷了,来,喝口热水。”
阮归应了声,转身关好门,慢吞吞往挪进那间狭小的卧室。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他听见阮见山愁眉苦脸的叹气声。
快过年了,阮见山寻思着提前回老家打扫屋子,顺便拉两趟黑车,赚点外快。
谁知在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遇见个黑心修车店,往路上撒钉子。
阮见山的车爆胎了,雨天路滑,车子还不受控制往前飙了一截,撞坏了车头。
荒郊野岭的,只有这一家修车店。
阮见山被狠狠宰了一把。
屋漏偏逢连夜雨,秦萍萱赌博,把家里留着过年的现金偷了,不知所踪。
一回家,秦曼芳就冲着他掉眼泪,一哭二闹三上吊。
闹归闹,日子还是得过。
两人此时聚在客厅商量,能不能从什么地方再抠点钱出来。
毕竟过年了。
阮归攥着手机,里面有他刚拿到手的八千块。
没有这笔钱,他明年又要一边上学一边打工。
大人总爱说他是穷人家的孩子,要懂事,打工也没什么不好,就算是积累工作经验了,反正他干得过来,也不会影响成绩。
但阮归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他觉得好累。
他不想同学在操场打球的时候,他只能在餐饮店后厨洗碗刷盘子,不想挤在臭气熏天的黑网吧打单子,不想朋友过生日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
不对,他没有时间交朋友。
阮见山其实是个好爸爸,也是个好丈夫。
阮归五岁的时候,妈妈得了很重的病,高昂的医疗费足以压垮任何一户普通人家。
那段记忆是消毒水味的。
他每天坐在病床旁的小板凳上,陪妈妈说话,看电视,吃饭。
阮归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回家,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要被关在这个白白的房子里。
他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在那个空中挂着的小瓶子快见底的时候,着急忙慌迈着两条小短腿去喊护士。
阮见山则是每天早出晚归跑出租,熬得满脸蜡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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