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城主和夫人身上都起了红疹,丫鬟更是已经咳血昏迷了!”
翌日一早,管家急切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晏清按照古籍记载用灵力凝出可以护住心脉的丹药亲自给他们送去,不曾想又听闻另一个噩耗。
“禀报城主,城中医师传讯,百姓中疑似有人……患了灵疫,咳血,红疹,一样不落。”管家站在城主房中垂首行礼,声音恍若簌簌而落的秋叶,扫出晏清心中一阵惶恐。
她分明锁住了城主府灵力,为何还会溢散到百姓身上?
本就痒涩的嗓间泛上一阵酸,晏清可以一个人违天抗道,但做不到拉着整个城池的生灵陪自己冒险。
古籍里关于灵疫的记载不多,晏清只查到是靠灵力接触传播:“身泛红疹,乏力萎靡,更甚者咳血败脏,灵力衰竭而亡。”
普通百姓撑不过三天。
“传我召令……”钱业撑着凭几【1】起身,他看向管家声音竭力维系平稳,却还是从轻颤的尾音里泄露出虚弱:“灵疫四起,城中所有百姓皆不得使用灵力,全城闭户戒严。快去——”
“咳咳……”他说着突然猛地一阵咳嗽,身躯抖动得厉害,脖颈处已经泛上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千万莫用灵力。”
晏清看着城主吃下药后气息稍微平缓,淡声道:“城里我去看看。”
*
“元昭呢?”
晏清在识海里问灵鉴,这人昨天晚上黏糊得像一块要化掉的狗皮膏药,今天一早却压根连人影都没见到,简直匪夷所思。
那灵鉴闻言化作一根鸡毛掸子,左摇右晃地就要冲着元昭厢房而去:“刚刚给这傻孩子传玉简了呀,他狗胆包天竟然敢不回本鉴!莫不是刚认了师父就恃宠而娇了?”
晏清突然心中泛上一阵不详之感——
她推开元昭房门,这屋内背光而略昏暗,木桌上放着未来得及收敛的笔砚,和些许记录了百姓患病时日的宣纸。
“清知?”
晏清试探着问,护住了自己的心脉走向里屋。里屋越发昏暗,窗帷皆未束起,她走近只见少年闭目躺在塌上,鬓角的黑发已被冷汗濡湿,贴着侧脸像一道蜿蜒的墨痕。
“清知?元清知?”晏清拍他的肩,“醒醒,元昭?”
晏清眸光落在了他脖颈处泛起的一颗红疹上,茶色的瞳孔微缩:是灵疫!
元昭被晏清唤得终于有了片刻清醒,他怔忡着睁开眼,黑色的眸子些许呆滞:“……师父?”
少年的嗓音哑得不像话。
“勿动,你可有哪不适?”晏清忙探他的脉,却被元昭侧身避开:
“无......无碍,”少年清了清嗓子,嗓音像是研磨墨锭时的沙哑声响:“师父锁住灵力,我无碍。”
“哇哦——”灵鉴从晏清袖中爬出炸开满屏红光,玉简表明浮出一瓶杀菌喷雾:“警报!发现三界首例傲娇病原体!建议简称病娇!”
元昭脸上染上了病态的灰气,往日灵动的黑眸仿佛都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霭。
晏清脑海中蓦地闪过他那双刚来司命殿时干净又澄澈的眼——想来她大司命挥手拂袖间可撰山河命数,却护不住眼前之人一尘未染的魂灵。
院中屋檐角上悬挂的铜铃随风一阵轻响惊回了晏清的思绪,她递给少年一颗丹药:“如若有恙玉简给我传讯,护住心脉,切勿用灵力,本殿去想办法。”
话落欲走,却听到元昭钝钝的声音:“师父桌上有我整好的患病时日……”
“好,歇着吧。”
晨曦透过茂密的桂树叶撒落星点的光,厢房外浓郁的桂花香窜入晏清鼻腔,带挈她额间泛上酸涩。
她指尖轻压太阳穴:“灵鉴,将本殿昨天查到的灵疫病例调出来。”
“目前记载的灵疫病例有韶关聂家,九黎韩家,以及……陵阳沈家。咦,沈家?莫不是和我们沈大人有什么前世今生的缘分哦——”
兽耳童子把自己变作一个带着墨镜招摇撞骗的算命瞎子,还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画本:
“这什么十八房小妾的私生子飞升成神也太带感了,殿下若是不想查,本鉴可以代劳呀~”
“想查什么,说来本座听听?”
来人声色沉沉,音似钟磬。尾音不偏不倚,多一分则撩人,少一分又清冷,上扬得恰到好处。
“神神神——沈,沈大人?”玉简立刻谄媚地爆出红光,化作的小人爬上他肩头给他捶肩:“沈大人从神界赶过来想必是累得紧,本鉴这力度可还合您心意?”
“哇塞沈大人你这肩颈线条简直一绝!什么时候传授一下保养秘籍呀……”
晏清:“……沈大人近日空闲时日不少,不如本殿传话天君,讨了你来一同查疫。”
晏清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灵疫之事还未解决,沈燎无端又窜了出来,莫不是天君又改主意准他来陵阳了?
沈烬隐来做什么?莫不是又捉她把柄来了?
“有劳殿下回话,本座正愁不知找何理由。”
庭院中桂树之下的沈燎银发高束,如墨般的双瞳映着晨曦竟像融了冰。他眉骨很高,眉峰转出个凌厉的弧度,斜斜飞入鬓角:
“本座昨日去鬼事巡查暗哨,给殿下带了抗敏药。”
瓷白的小瓶乖巧地躺在他的掌心里。原来昨日子时,这人急着原是赶去鬼市了。
“……多谢沈大人。”
晏清绝不承认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她若无其事地抬眸,抿了抿唇轻轻一笑,显出的两个梨涡恍若盛着春日的光:“本殿决定先斩后奏,沈大人可愿一同查疫?”
“臣听从殿下差遣。”
多个白白干活的人总是好的——这是大司命殿下一贯的混蛋作风。
*
陵阳主城。
尽管晏清早有心理准备,但城中的情况仍比她预想的还要糟上数倍。
陵阳城的玉砚江里有上古水灵根,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使得陵阳之人几乎皆能修真练灵,可谓是上至八十老妪下至襁褓孩儿,人人皆和灵力有关。
因此灵疫的摧残也来得摧枯拉朽。
医馆里躺着的人面色发青,苍白开裂的唇上毫无血色,红疹已经从脖颈攀上额头,像是招摇着的倒计时。
后院里有医师暂且安置的接触者,个个脸上写满了惊恐,更有甚者已经拿起笔墨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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