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内,未到晌午时分,定国公夫人客气地招呼着徐明绯留下来用膳。

期间还道顾景昀和她年龄相仿,年轻人之间可以多来。

至于先前火场救人的事,定国公夫人千叮万嘱徐明绯莫要放心上,那是顾景昀身为男儿家应有的担当。

“夫人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世子的大义我怎可忘记。”

“说来,顾世子仁厚勇毅,骁勇善战,国公夫人您可不是一般的有福……”

徐明绯历来嘴甜会夸人,将顾景昀从上到下夸了个遍,捧着定国公夫人身心愉悦,殊不知,落在定国公夫人眼里,就全然会错了意,品出来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儿子死而复她高兴,可是看着他如今性格大变样,比起当年的鲜衣怒马的意气风发,在他生死不明的那几年,景昀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不可说的磨难,才变得像如今一样沉稳。

她总想着他能早日寻个妥帖的知心人,成家后也有个人能陪着他。

可是偏生他好似不怎么着急,她也不好逼他太紧。

于是乎,国公夫人望着眼前女子眉眼弯弯的笑颜,性格活泼的女子,觉得和自己儿子还真是怎么看怎么般配,满意得不得了,心里已经开始期盼着两人……

顾景昀被母亲留在一旁作陪,瞅着母亲的目光在他和徐明绯身上来来回回,顿时心生不妙。

果不其然,待徐明绯起身告辞,国公夫人赶忙笑着催促顾景昀亲自将徐明绯送出去。

顾景昀无奈的瞟了眼定国公夫人,只好先遵照母命,亲自给徐明绯送至门外。

徐明绯心下想着事,也没注意到国公夫人耐人寻味的眼神。

女子脚下的步伐比往日都要急切几分,她自打清早起,就一直念着在国公府门前的那道身后炽热的目光。

她忍不住捏了捏藏在衣袖下的那个香囊,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瞧瞧城北,他是不是回来了。

前头那个脚步轻快,眉眼鲜活喜形于色女子,顾景昀跟在身后,剑眉微挑。

看样子已经大好,那天的她那副破碎狼狈的模样,倒是出乎他意料,这样热情开朗的女子,也会因为不得情意而憔悴失意。

她和姝元娴静温婉的性格全然不同,也比姝元要幸运很多……

这些年,若不是她时不时对姝元时不时的开解,姝元只怕要困在深宫愈发地寡欢孤寂。

行至国公府正门前,徐明绯停下脚步,莞尔一笑,“世子留步,就送到这吧。”

她客气的行了个礼,带着汀兰和海棠踏上等在门前的马车。

顾景昀神色倏忽带了些几不可察的怅然,他微微朝徐明绯颔首。

而后站至一旁,眸色沉寂似水地目送那辆青绸马车缓缓离开。

希望她这辈子,能寻得良缘,清平安乐……

*

徐明绯人一上了马车,轻声吩咐车夫先不回镇北侯府,直接驾车往城北去。

汀兰和海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那萧大人的宅子,可不就在城北!

马车徐徐行了半个时辰,拐进了城北的青石板巷子后,马蹄咔哒声在清幽的巷子响起,清脆悦耳,马车不多时就缓缓停在了巷子尽头。

女子纤长的指尖轻挑开锦帘,一座不大不小的三进宅子矗立在眼前,门口敞开着,一个小门童立在门前。

她撇了眼幽静的巷子,倏忽想到那日,她就是堵在这巷子里,将下值归家的萧谌蓦地拦下来,和他表白了自己的心意。

女子脸颊微微冒着热气,止不住泛起娇柔的薄红,眉眼顾盼间光彩流溢。

徐明绯紧了紧手中的帕子,见宅子双扉紧闭,她稍定了定心神,轻抬手臂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门童听见门外的动静,忙将门打开,待门外的女子说明来意,让其稍等片刻,连忙遣另一门童去禀告青护卫。

青云一听,不禁高声道,“你说谁来了?快,快将人请进来。”

嘿!主子还是有很大希望的嘛,虽然那顾世子救了徐姑娘,可他家主子不也是在林子里,也对徐姑娘英雄救美了。

何况,徐姑娘明明前不久才向主子大胆示爱,主子若是有意识,也应该抓紧表示才是。

姑娘的心长时间得不到回应,冷着冷着就暖不回来了,若是等人彻底心凉了,那就真没救了。

主子一回府就昏倒了,现下不正是博得徐姑娘心疼的好时机么。

青云两手一拍,一合计……

哎,真的是,主子别的方面都无可挑剔,就是这男女感情的事,一窍不通,还得让他操心。

小门童得令后,麻溜地将徐明绯领进萧府后院。

徐明绯头一回进到萧谌的府里来,只是她随着小门童的引领,越往里走,越觉得周遭的景物透着无尽的熟悉,似乎她来过这里,而且还不止一回……

行至萧谌的屋子前头,她收起心中的那股悸动的不安,步伐微微顿住,青云适时的端着大夫开的汤药上来。

“怎么回事?萧谌受伤了?内伤还是外伤?伤的重不重?”徐明绯望见那碗漆黑的药,苦涩飘荡在鼻尖。

女子心头揪紧,嗓音不觉的升高了些。

青云闻言一喜,面上却不显,沉重道,“主子归程途中,后背被贼寇所伤,一直强撑日夜兼程赶回汴都,今日一回到府中,便撑不住起高热了。”

果然徐姑娘心中还是着急主子的。

“我,我可否进去看一眼?”徐明绯担心坏了,却也不敢擅自无礼的踏进去。

毕竟她没有拜帖忽然上门拜访,就已经唐突了,没想到萧谌竟然病倒了。

可是她除了兄长的院子,她还没随意经过旁的男子的屋子里。

青云计谋得逞,自是欢迎,朝徐明绯恭声道,“自是可以,徐姑娘请随我来。”

徐明绯留两个丫头在廊外,独自跟着青云往里走。

甫一踏进屋内,温度似乎比回廊外要冷上几分。

屋内一股凛冽的气息迎面扑来,越往里走,徐明绯的心扑腾扑腾跳的愈发厉害,连掌心也不由地微微沁出细汗。

行至内室,周遭除了一些桌椅,窗边摆着一书案,书案后边立着一书格,上头琳琅满目的各式书卷,全是让徐明绯头痛那些浩繁卷帙和高文典册。

窗外一股轻柔的风吹散了屋里的沉闷。

倏忽间那股熟悉的让人心悸的薄荷冷香,朝她席卷而来,比她先前见到萧谌的任何时候都要浓烈许多。

并且越靠近那人,这气息越浓重……

外头阳光明媚,屋内昏黑幽暗,四处都透着冷清孤寂,日光跃过窗棂,一缕缕散落在书案旁,却暖不到此刻躺在床上那个的男子。

萧谌脸色灰白,唇无血色的模样,徐明绯指尖上的寒意止不住的顺着血液传遍全身,她声音颤抖,“怎么被人伤得这般严重?”

他身手不是不错么?女子心间又弥漫起那股莫名的熟稔。

青云也是微微一叹,这回下江南,主子可真是九死一生,拿命去拼。

“姑娘莫担心,已经去请大夫来瞧过了,只是主子后背颇为严重,早上才剜去了伤口外层的腐肉,上了金创药,现下起了高热,人迷糊着呢。”

青云将萧谌身子扶起来了些,舀起一勺药喂到萧谌嘴边。

岂料男子血色褪尽的薄唇紧闭着,昏睡不醒仍警惕戒备心十足,青云半点喂不进去。

“不如我试试?”

青云闻言眨了眨眼,忙将药碗递给徐明绯,他则将萧谌的上半身扶好,“有劳许姑娘了。”

徐明绯本也不抱什么希望,却还是舀一了一勺,吹散些许热气,递到男子嘴边。

萧谌似乎是感受到了女子身上熟悉的幽香,无意识间竟顺从地张开嘴唇,将药抿了下去。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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