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一个梦

尸体像一个重麻袋一样，轰隆一声被扔落地。衣服上的残雪震得满天飞，凉意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Davis扛着昏倒的景娴，路过温渟和秋似月时停顿了下，斜过头看了一眼秋似月。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扛着景娴直直往房间里去了，留下身后死一般地寂静。

Sean喘起粗气。面前那两人直立不动，一个赛一个的静。

秋似月一脸恍然。站了许久后，她伸出手，指着地上的尸体。

“这……这是谁的尸体？”

她声音平稳又冷静。

Sean的救援经验非常丰富。祝锦骁和秋似月的关系他也有耳闻，而亲属一般无法接受对方死亡的现实……这案例他见过太多，却依旧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支支吾吾，怎么也说不出，那是谁的尸体。

秋似月见Sean没说话，自己蹲下身去分辨。她将袖子拉长，没过手，去拨弄那尸体。

尸体脸部已经被啄烂，衣服……是他们的队服。她紧张到手在空中颤了几下，再往下探，帽子底下，外套的橙色部分上面，绑着黑色的带子。

那是祝锦骁从不会摘下来的摄影背带。

秋似月伸手，开始解那背带，喃喃自语。

“这是谁啊。怎么把祝锦骁的背带抢去了。他……”

背带缠绕在一起，怎么都解不开。温渟呆在原地，呼吸窒在心口，秋似月突然发狠，执拗的去解那背带。她的动作十分用力，可无论怎么用力，她都找不到诀窍。她停在这里，不再说话了，狠命地撕扯着背带，她大吼起来，说背带也和她作对。

冰雪落到地上成了脏泥，这会儿又化成了水，深入到祝锦骁被冰冻的尸体中。他已经被贼鸥啄得看不清原本的面目，像一块冰柜里放了许久的冷冻肉。身体被秋似月大力碰撞后，肉渣混着泥水在半空中飞溅开。

“这是谁！不可能，他都没有血，他没有死……”

“月月，月月！”

温渟试图唤醒她，猛地抱住秋似月，带着她转了个身。可他却忍不住回头，泛红的眼睛紧盯着地上的尸体。

这一幕于他来说太过冲击。

两天前这人还活着。甚至几分钟前，他在摄影机里那么生动。

**

秋似月哭得半昏过去。

温渟快步将她抱到卧室中，缓缓放平。她哭累了，刚躺到床上就要昏睡过去，半睁着眼睛时，手还不甘心地抓着温渟的袖子，死死握住不放。

她梦中也不安，嘴巴一直在动，叨念着那不是祝锦骁的尸体。温渟给她掖紧被角，却只能苦笑，他没空伤心。

那两位救援人员正等在门口，现在是了解情况的紧要关头。

温渟叹口气，转身，打算离开房间。余光却瞥到了景娴，他顿了下。

他改变了主意。

他轻轻向外边招呼，“可以进来聊吗？”

Davis有点犹豫着踏进来，“不会影响她们睡觉吗？”

温渟摇头，说出得话意有所指，“安全更重要。”

Davis和Sean有些迷惑，却都没深究。各自找了凳子坐下，慢慢叙述回忆起来。

按照今天的搜救计划，两人去了从未探查过的西侧。走到尽头才发现，那里是一处雪崖。打着探灯看下去，两人不禁发出惊呼。

下面的海岸线附近，竟有四五处巨大的白骨，闪耀着象牙般的光泽，在暗潮汹涌的水边闪闪发亮。

还没等细看，气压仪就报了警。风雪要来了。

近期救援密集，其他三个方向两人都比较熟悉，知道背后不远处有一个雪洞可以暂时避难。两人用仪器探测了方向，很快就到达了雪洞。

然而刚一进去，他们就注意到雪洞里已经有了人，而这人，俨然就是他们寻了几天的人，景娴。

被晃醒后，景娴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大梦初醒般，捉住Davis的衣服，疯狂向他确认，他们是来救她的。劫后余生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些奇怪的症状，许久以后，两人才安抚好她。

待景娴冷静下来后，风雪也快停了。

出去以后，景娴眼神犹犹豫豫，像是生怕给人添麻烦一样，恳请他们一同去救自己的同伴。而景娴口中的同伴，正躺在雪崖下面的白骨附近。许多贼鸥闻味而来，正在啄食他的身体。

两人皆是一惊，那正是刚刚消失一日的祝锦骁。

“当时气压仪显示，接下来的天气都不太妙。”Davis回忆着，再张口时有些犹豫，“按照一般救援规则，我们……不应该去管远处的尸体，应该直接回到这里。”

他目光转到沉睡的景娴身上，“可是这个女人像疯了一样。她说，祝锦骁是为了救她而死的。她不能把他扔下。”

温渟意外地向景娴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思量着两人刚才说的话。

这个废弃基站附近似乎有不少海洋生物的骸骨。他还记得上一次他经过这里时，附近不远处也有一处鲸鱼白骨。而根据刚才两人的描述，祝锦骁被发现的地方，离那处雪崖不远。那底下的大型海洋生物白骨，是鲸鱼的可能性也极高。

袖口处一只手探了上来。打断了温渟的思绪。

他一转头，秋似月悠悠转醒。她噩梦初醒的模样骤然刺痛温渟，他三两步走到床前，探向她的额头，生怕她急火攻心，突然生出什么病来。

“祝锦骁回来了吗？”

秋似月声音虚弱，眼神像烛火光一样抖了一下。随即她将所有企盼都放在了眼睛里，她似乎将昏倒前发生的一切都归结于梦境了。

温渟在这一秒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如何让她不受太大伤害，又能回到现实呢？

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秋似月心已凉。她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部慢慢滑下来。

她转过身面对着墙，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小团。一屋子人安静地听着她的默默抽泣声，整间屋子暗黑沉痛。Davis眼神向外望去，透过卧室的门，刚好能看到外头的破桌子，摄影机正孤零零摆在上头，而它的主人，正冰冷地躺在桌下。

“这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月了吧。”

秋似月哭着喃喃道。

温渟觉得脸部的骨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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