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寂染便收拾好了行囊。为了掩人耳目,她此行特地戴了面纱,指尖在耳后轻轻系结时,耳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言慕习惯早起修炼,发梢还带着晨露的湿意,手中提着刚从后山摘来的新鲜菌菇,正要去准备早膳。

见她这副装扮,他脚步微顿:“师尊要下山?”

林寂染道:“有些私事,几日便回。”

言慕下意识去解腰间围裙:“让弟子随行吧。”

林寂染一贯因为小事出门,都会带上言慕。但这次,她是去接谢九辞回来,谢九辞的事情,她本能的不想让他们知道。

她打断得有些急:“不必。你还要督促弟子们晨课。”

言慕的手悬在半空,许久才道:“是。”

林寂染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言慕久久伫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路上,林寂染无比警惕,绕了好几个圈子,只为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

城镇里人声熙攘,她一路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院门爬满青苔,驻足环顾后推开门。

她有些日子没来。

上次来时郁郁葱葱的植物,竟然已经枯败了。

见到这里,她暗叹一声不好,便向院子内走去。

院子内唯有一棵银杏树长势良好。谢九辞倚在银杏树下,黑发散落在身后,几片金黄的银杏叶落在他身上。

他坐在那里,就像一棵草,一动不动。

林寂染唤道:“师兄。”

谢九辞转过头来,眼神涣散了片刻,然后才回过神。

“阿染,好久不见。”他语气温和,容貌和从前一样出尘,没有半点变化。

但外面那些林寂染种下的抑制魔气的植物已经枯败了,她知道谢九辞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

她抿了抿唇,道:“师兄近来可好?”

“还好。只是不受控制的时候似乎变多了。”谢九辞语气云淡风轻,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阿珩怎么样了?”

她道:“想知道的话,你回去亲自看。”

谢九辞轻笑了一声:“师兄这副模样,怎么回去看他?”

“师兄,我这次来,是接你回去的。”

谢九辞愣了一下,但林寂染神色不像在开玩笑,且她也很少开玩笑。

他试探地问:“当真?”

她点了点头:“如今剑宗里面,最大的敌人已经一蹶不振,没有人会再盯着我们。只要我再为你打造一副更坚固的锁链,便不用关在这个地方了。”

谢九辞孤独多年,虽然他一向说自己无所谓,如今听闻能够回去,依然动容。

他微微笑了笑:“好。”

这处院落很大,她晚上随便寻了一间屋子住,白日则出去寻找材料,为谢九辞铸造锁链。

但其中一种材料,竟然缺货了,她只能在外面多耽搁几日。

“店家,到货了么?”林寂染几乎每日都来这家店问,店家早就记住了她。

“到了到了。”这回店家终于将材料交到她手中。

林寂染满意地掂了掂手中的玄铁,付完银钱转身时,冷不防撞上一堵人墙。

她下意识道:“抱歉。”

那人却没有让开路,也久久没有言语。

她抬头一看,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

她愣在当场:“……言慕?你怎么在这里?”

“师尊。”言慕低声道:“刑罚堂例行的山下巡访,师尊忘了么?”

林寂染恍然,刑罚堂每年都要去山下巡访,查百姓可曾受修士欺压,但无法上报到剑宗的情况。她带着几分歉意:“是我疏忽了。”

人间这么大的土地,恰好碰上了言慕,只能说师徒间也许有什么心理感应,真是太巧了。

言慕目光在她和玄铁之间游移:“师尊在此地做什么?弟子可以帮忙。”

她思索片刻:“你手头还有事情,罢了。”

他道:“事情都做完了。”

这真是让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林寂染沉默的时间委实久了些,言慕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她的回话。

谢九辞回到青崖峰后,言慕和季珩迟早会发现谢九辞的异状。也罢。

她转身道:“你随我来。”

林寂染带着言慕一路走到宅子门口,推开大门迈了进去。

宅子很大,一眼望不到里面。

言慕袖子中的手微微握紧,出了薄汗。

沿着石板路一路走到里面,脚步声在长廊里回响,像人的心跳,急促而有力。

“阿染,你回来了。”一道清润的嗓音自银杏树下传来。

谢九辞缓步走近,素白的衣袂拂过满地金黄落叶。见到言慕时,他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言慕则是看着谢九辞,瞳孔微缩。

“这是言慕,我的弟子。”林寂染介绍道,“言慕,这是你谢师伯。”

言慕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立刻躬身行礼:“弟子见过师伯。”

谢九辞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容貌俊美,肌肤极白,身材颀长,比林寂染高出一个头还多。举止周到,气度不凡,颇有首座弟子风范。

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神深邃,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在想什么。

明明挑不出毛病,却始终给谢九辞一种危险的嗅觉。

他本来以为林寂染的弟子会是个少年,没想到竟然长得这么大了,完全是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的模样。

大概因为,在他心中,始终将林寂染当个孩子,才觉得她的徒弟应该年纪更小。

时光真是匆匆,他已经缺席了太多的时光。

“别傻站着了,进来坐吧。”谢九辞招呼二人,又使术法将腕间的锁链隐去。

三人在桌边坐下,谢九辞斟了杯茶,还没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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