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石沟村村口。
唐守仁、唐守礼、唐照环、老张头,四人被粗麻绳捆得如同粽子丢在地上。
络腮胡解了唐守礼身上的麻绳,狠狠踢了一脚他的屁股:“滚回去报信,就说只要县衙免了俺们村的赋税,立刻放人,否则要死大家一起死。”
唐守礼一路连滚带爬,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回县城,直奔县衙。
当日大门当值的正是钱贵。
唐守礼冲到钱贵面前,扑通跪倒在地,嚎啕起来:“不好了,石沟村反了!”
钱贵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愕:“何事惊慌?慢慢说来。”
唐守礼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语无伦次地将石沟村所见添油加醋说了一遍:“那村民简直是群活阎王,要不是小的见机得快,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回来报信,此刻也遭了毒手了哇。”
钱贵听罢,脸上瞬间布满震惊与痛心疾首,用力一拍桌子:“朗朗乾坤,竟有如此刁民,胆敢扣押秀才和官差,无法无天。
唐守仁也是糊涂,我早知石沟村凶险,特意安排你随行护卫,又拨了老成差役,怎会弄到如此地步?定是他书生意气,不懂变通,激怒了村民。”
“钱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唐守礼哭喊道,“那帮刁民说了,要免了全村的赋税才肯放人。迟了,二哥和环儿怕是就没了。”
“赋税乃朝廷根本,岂能因刁民胁迫而免。此例一开,后患无穷,知县那里也断难应允。”钱贵来回踱步,仿佛在苦思良策。
实则,他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唐守仁陷在石沟村十死无生,那个小丫头片子也跟着陷了进去。唐守礼个废物跑回来报信,更是坐实了唐守仁无能激变的罪名。
至于免赋?笑话,这正是他向知县表忠心,显手段的好机会。正好借平定刁民暴乱,维护朝廷法度之名,行彻底铲除唐守仁之实,说不定还能从石沟村榨出点油水来补自己的亏空。
钱贵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决然之色:“你速去后堂将此事原原本本禀告知县。”
“是是,小的这就去。”唐守礼如蒙大赦,直奔后堂去了。
看着唐守礼狼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钱贵脸上的忧急瞬间褪去,换上一副冰冷得意的笑容。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快传到唐家。溪娘闻听丈夫和女儿双双被扣作人质,眼前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族长得信,气得浑身发抖,拄着拐杖就冲到了县衙。
“此事必须好好处置,唐守仁可是我唐家栋梁。”族长须发皆张,老眼通红。
知县一脸沉痛,搀扶住族长:“本官痛心疾首,万没想到石沟刁民竟丧心病狂至此。那为首者李铁枪,乃是个积年的滚刀肉,颇为棘手。也怪本官思虑不周,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顶住压力,免了唐秀才这趟差事,悔之晚矣。”
他这话看似自责,实则把责任又暗暗推回给当初告密导致他不能徇私的人身上。
族长心知肚明是钱贵搞鬼,却苦无证据。
“当务之急是救人。”族长强压怒火,“您打算如何应对那刁民的条件?”
知县一脸为难:“刁民要免全村赋税,此乃动摇国本。万万不可应允,否则一村成事,十村效仿,朝廷威严何在。本官这顶官帽丢了事小,坏了国家法度事大。”
“那守仁他们?”族长听出他的意思,心凉了半截。
“本官已命钱贵点齐弓手,即刻前往石沟村,先围了村子震慑刁民,再派人进去晓以利害,陈说王法,勒令他们即刻放人。”
前来汇报集结进展的钱贵接过话头:“若刁民执迷不悟,胆敢伤人,为了朝廷法度,为了其他百姓不再受此等暴行威胁,也只能强攻了。”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族长听在耳中,如坠冰窟。
强攻时刀枪无眼,被扣作人质的唐守仁和环丫头岂有活路。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唐守仁活着回来。无论救与不救,唐守仁都已是九死一生。
这毒计,真是环环相扣,歹毒到了极点!
于此同时,石沟村。
唐守仁和唐照环父女,连带那倒霉的差役老张头,被丢进了一间又黑又冷的破柴房里。门窗都被粗木杠子顶死,只留条缝儿透点气,跟坐牢没两样。
刚被推进来,就有几个村民进来搜身。唐守仁怀里的几十文铜钱,唐照环书箱里偷偷塞的碎银和十个硬邦邦的杂粮饼子,连同老张头腰间挂着的半葫芦水和一个发霉的窝头,全被搜刮一空,连点渣都没剩下。
“呸,穷酸。”搜刮的村民啐了一口,扬长而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觑,心头更凉了几分。
寒气从四面透风的土墙缝里钻进来,冻得人骨头缝都发疼。从昨日清早出门到现在,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走了半天山路,再被捆着丢在冰窖里,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老张头本就年老体衰,此刻蜷缩在墙角,脸色灰败,气息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唐守仁也是嘴唇干裂,眼窝深陷,靠着墙勉强支撑。只有唐照环,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脑袋瓜飞速运转。
她知道,耗下去,三人真得渴死饿死在这里。那为首的看着凶悍,但并非全无理智。
她得赌一把。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李铁枪在门口巡视。
他虽领头抗税,扣了人,但心里也像压着块大石头,烦躁地在门口踱来踱去。
机会来了。
唐照环瞅准时机,猛地吸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冲着门口方向,用又尖又脆的哭腔喊道:“水!爹快渴死了,老爷爷也要渴死了,没吃的还能熬几天,没水喝我们很快就会渴死了啊。渴死了,你们抓我们也没用了,知县更不会答应免赋税了。”
这声音穿透力极强,清晰地传入李铁枪耳中。他猛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屋内光线陡然一暗。
他脸色阴沉,目光扫过地上三个气息奄奄的人,尤其在小书童身上停了停。
在门口站了半晌,他最终冷哼一声,拿来一罐水重重地放在门口地上,又扔进来两个黑乎乎,不知道什么做的饼子:“省着点喝,饿不死你们。”
说完,哐当一声又把门锁上了。
唐守仁和老张头如同见了救星。唐守仁挣扎着挪过去,先喂了老张头几口水,让他气色总算缓过来一点。又喂女儿喝了几口,自己才小心翼翼地抿了一点。
那黑饼子虽然粗糙难咽,此刻也成了救命粮。三人分食了饼子,肚子里有了点东西,总算又续上了命。
唐照环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干得冒烟的嗓子,感觉力气回来了一些。她知道,第一步赌赢了。
李铁枪不想让他们死,至少暂时不想。
唐照环趴在门缝边,用她还带点童稚的声音,怯生生地开口:“大叔?您还在外面吗?”
李铁枪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小娃子,又想耍什么花样?”
“没有花样。”唐照环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大叔,您看着不像一般的庄稼把式哩,腰杆挺得直,说话声音大,还带点官威气,倒像是见过大世面的。”
这话挠到了李铁枪的痒处,他瓮声瓮气地道:“小娃子眼倒挺尖。老子当年在汴梁城里,也是吃过皇粮的禁军。懂吗?天子亲军!”
唐照环崇拜地说:“大叔您竟然是天子亲军,怪不得我看您站在那儿,跟别人都不一样,器宇轩昂,像座山似的。”
她这马屁拍得又自然又真诚,完全符合一个无知孩童对大英雄的想象。
李铁枪显然很受用,语气也不那么生硬了:“小娃子倒会说话。器宇轩昂?哈哈,老子现在就是个山沟里的泥腿子。”
“才不是呢。”唐照环语气无比肯定,“前几个月,宗室祭祀皇陵,我跟着绣艺坊的绣娘去献绣品,见过护卫的禁军。盔甲亮得晃眼,气派跟天神下凡似的。大叔您当年,肯定比他们还威风。”
李铁枪沉默了。
显然,唐照环的话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回忆和骄傲,也让他对这个见过世面的小娃多了几分亲近感。
“哼,小娃娃懂什么威风不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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