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菲马车行驶的路线的确是通往扬州的。
不过因贼人行事鬼祟,且马车驾起来颠簸劳累,自然比那头策马扬鞭要来得慢许多。
行至扬州城郊,贼人近乎疲惫。
将马车停稳,确保柳芳菲难以逃脱后,才下车歇脚。
听给钱的那个瘸子说,这趟凶险万分,不过她舍得,给了兄弟几个足够几辈子花的银票。大家才肯豁出命干这一遭。
如若现在不歇,待会儿去了扬州人眼纷杂,引人注目便要不得了。
领头的壮汉让驿站小二端来茶水馒头,招呼其余几个人吃。
此时天微微透亮,驿站除却他们几人外,还有两个样貌颇为威武贵气的公子喝茶歇脚。一位约莫十七八岁,另一位看着十岁不到。身着墨甲,襟绣祥云,手执长剑,看着并不像其他的世家公子。
倒像官家的。
他打量人家的同时,那两人也偏头与他对视。
不,单方面地,审视。
壮汉常年在江湖舔血,看得出,对方并非善茬。
旋即扭头,吞咽动作加快。
“大哥,老弟这么多年也没个女人,你看……待会儿我们不如……”
说话的是他们一行中最小的男人,尖嘴猴腮面,在□□。
壮汉睨了他一眼,扔下馒头起身:“别动这些歪脑筋,拿了钱还愁没婆娘?”
“那大哥等我把馒头啃完。”
“路上吃。”
“我去撒泡尿。”
壮汉蹙眉,厉声呵斥:“快些!”
“四哥,方才那一行人……”
旁桌的两个男人眼神如炬,好人坏人自是一眼便能分清。
这一行人,即便没有为非作歹,那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只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关乎那位,这些小喽啰,也轮不到他们亲自收拾了。
眼看天大亮,年长的男人沉着脸顾左右而言他:“小皇爷夜里便到了扬州,我们也快些。”
昨儿上元节,他与五弟还守在蒲州皇爷府热闹,却得到小皇爷快马加鞭传来的密信,差他们连夜赶往扬州。
理由:寻人。
如此匆忙不论,大哥与小皇爷都还未搞定,此事要么极为重要,要么极为棘手。
无论哪种,他们都得打起万分精神。
话落,二人拿起长剑骑上马背,不消片刻,竟追上了方才驾马车的那一行贼人。
领头壮汉心里极虚,不自觉地加快马车速度,车内又颠簸起来。
柳芳菲蜷缩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头晕眼花,肚子也翻滚得厉害,泪水接二连三滑落。
方才帘子掀开的瞬间,她瞥了眼外头,确定自己被他们掳到了外处。
具体是哪儿,她也不太清楚。
只是她心里却明白得很,到底是谁派了这些人将她带走。
赵琼华、柳鸢儿!
她咬牙,自己还未上门算上辈子的账,竟又一次地栽在了她们手中!
可若这一次还她俩而死,那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遇到阿妄,还有什么意义?
阿妄。
她轻声呢喃。
他一定会来救自己,只是现阶段,她绝不能就如此坐以待毙下去!
马车速度越来越快,冷风拂过扬起布帘。
她半坐起身,艰难地抬起被绳索绑在一起的双手,将头上发簪用力地从帘缝中扔了出去。
“四哥,这……”
发簪从马车内扔出,在晨光下晃出一道光。
骑马赶路的司徒四眼尖,自是看清楚了。旋即勒紧缰绳,顿住马蹄,翻身将那发簪拾起来。
发簪握于手中那刻,二人眼眸一紧,又即刻上马,扬鞭往前赶。
掐丝做的蔷薇发簪。
他们二人再清楚不过,这是前些日子小皇爷写信到蒲州,连夜命人照着小皇爷手绘赶制的。
此番前往扬州,小皇爷只说了寻人。他们二人却不知寻何人,如今看来,是大哥口中那个让小皇爷失了心智的柳家大小姐不见了!
二人相视点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步伐又加快了些。
贼人见方才甩下的兄弟二人,再次追上他们,心里跟着紧张起来。
领头的壮汉握紧缰绳,一下下地抽着马屁股。
直觉告诉他,这二人是奔着马车上那女人来的。
那个瘸子说得不错,这个活儿要拿命来做赌注,赌赢了,荣华富贵,赌输了,一命呜呼。只是他们向来尊崇富贵险中求,只要拿得出钱,他们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因而,现下被带剑的二人堵在妓院门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心中不免愤恨:分明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们就可以把这女人卖了远走高飞!
“二位公子,城郊到这儿,你们追了我们几人一路,意欲何为啊?”
壮汉强忍住不安问道,“你们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我们做盗贼的也有盗贼的生存之理,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你说呢?”
司徒四冷嗤,“要么放人,要么你们死了之后,放人。”
“口气儿挺大啊!”
如今抵达美春楼,里头管事的带了不少人出来,个个儿拿刀带棒将兄弟二人团团围住。
留下两个掀开帘子,将身处惊慌的人从马车内拽出来。
柳芳菲瞪大眼睛看着陌生的四周,眼神在“美春楼”牌匾上堪堪顿住。
门口站着的那些姑娘,柔声儿喊着,扭着腰肢拉着男人入内。所以,赵琼华并未计划杀她,而是买通了这些人把她卖进去!
分明才刚过完年,那些姑娘们鼻尖通红,穿得却薄若无物。所以她们也是同她一样,被卖到这儿。
最后都……迫于生存掐着嗓揽客吗?
身后响起打斗声,纤弱的身子被人推搡着往前走。前方有人拉扯,背后传来的力道尤其大。
此时此刻,她竟无比希望,自己的腿瘸了。
不如死了。
直至脸颊传来一道温热、血腥。
她才僵硬地伸手往那道湿润摸去。
血。
而她,被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檀香味道。
“别看。”
低沉疲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粗粝的大手覆上眼眸,将眼前血腥悉数遮挡。
重回那个挺阔的胸膛,她的心,彻底落下,终是放声大哭起来。
即便放声大哭,那也是娇娇软软的,听得司徒妄眉头蹙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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