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他含混道。
秦知野慢半拍地点了点头：“哦。”
“那……”
“那我走了。”方时聿打断他的话，垂下眸子：“等会儿还有事。”
秦知野下意识想挽留，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走出教室。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怎么忘了要微信了！”
……
方时聿说有事不是借口，而是真的有事。
昨天下午梁季明答应的二十万定金就已经到了医院账户，有了这笔钱，母亲的手术就能够进行。他得去医院一趟，跟主治医生再确认一下治疗方案。
医院离学校不算近，公共交通过去得一个多小时，正好赶上吃午饭。
方时聿到病房的时候，母亲好像刚吃完饭，已经睡了。护工阿姨在帮忙收拾吃完的餐具，看到他后，打了个招呼。
“小聿来了？”
方时聿点了点头，问了声好，又看着母亲，放低声音道：“妈妈还是一直在睡？”
护工阿姨点了点头：“早上八点多醒的，吃过早饭后出去走了会儿，又困了，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刚起来吃了点儿午饭，估计是有点晕碳，你来之前刚歇下。”
方时聿坐在病床边，替面前这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掖了掖被子，又问：“吃的饭呢？胃口怎么样？”
阿姨叹道：“饭还是食堂那些。我问她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吃的，她也只说没什么胃口，回回打回来的饭吃不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知道了。”方时聿默默地看了母亲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我去医生那边看看情况，这边就麻烦周姨了。”
周姨摆了摆手：“你妈睡了，我也没什么事儿，谈不上麻烦。”
孟怀瑾的状态还没到不能自理的地步，周姨与其说是护工，不如说是方时聿请的阿姨，负责孟怀瑾的饮食起居。
她又道：“你这个点儿赶来吃饭了没？我给你去食堂打点儿饭？”
方时聿顿了顿，没有拒绝：“那就谢谢周姨了。”
·
昨天定金到账的时候，方时聿就跟医生约好了时间，此时正好是午休的点儿，没人打扰，双方很快就将治疗方案定了下来。
岩斜区脑膜瘤不像寻常的肿瘤那样动辄要命，它实际上是良性肿瘤，绝大多数情况下生长速度很缓慢，也不会对脑组织多大的威胁。它主要是凶险在生长位置上。
岩斜区毗邻脑干和颅神经，周围血管密布，也因此，手术的难度极大。两年前，母亲第一次发病，当时情况紧急，他们所处的地方医疗资源也有限，只能选择部分切除。这种手术方案有效地缓解了母亲的症状，但也为复发埋下了隐患。
上个月，母亲忽然再次出现听力下降、记忆衰退、嗜睡等症状，方时聿当时心中一沉，立刻去医院复查，果然是复发了。
A市不比他们之前的小地方，这里汇聚了全国最顶尖的医疗资源，手术成功率提高的同时，也意味着费用的增加，哪怕后期能有医保报销部分，也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但方时聿当时没有丝毫犹豫，果断说要做手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正在联系专家团队、制定手术方案，术前的各项检查和准备也在紧密进行，不出意外的话，不用半个月，就能进行手术。
跟医生最终确认过手术相关事宜后，方时聿离开办公室，站在走廊上，沉沉吐了一口气。
回到病房的时候，孟怀瑾已经醒了，见到他的时候非常高兴，连忙招呼他吃饭。
“你都半个月没来了，最近学业是不是特别忙？还是你又找了兼职？”孟怀瑾神色憔悴，声音却异常温和。她看着儿子又瘦了些许的脸庞，眸中满是心疼。
上周刚刚来过的方时聿夹菜的动作一顿。岩斜区脑膜瘤最明显的症状就是记忆力衰退，这一点在母亲身上也表现的非常明显，经常会有前脚说的话后脚就忘了，明明刚吃过饭没一会儿，又说要吃饭。方时聿知道这是病症带来的影响，可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明明她之前是个非常优秀的语文老师……
他神色自然地笑了笑：“没有，您放心吧，工作还是那些，就是最近加上老师又布置下来了一些实验，我还是新手嘛，花在实验室的时间就多一些。”
方时聿学的是生物工程，这是他从高中开始就非常感兴趣的专业，高考过后，也自然而然地填了这个专业。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母亲才会选择在志愿填报结束的时候告诉自己的病情。因为她知道，如果她提前说了，方时聿必然会放弃自己的喜好，而去选择那些毕业后更能赚钱的专业。
孟怀瑾闻言笑了，握着他的手细细叮嘱：“是，你刚进实验室，是得多花点精力。但还是得注意身体，三餐都要按时，多买点水果，你一向是个懒的，水果不切开剥好你都不愿意吃……”
方时聿耐心地听着她的唠叨，一边点头应好，一边温声道：“我注意身体，您也要安心治疗，我还等着您好了之后给我切水果呢。”
孟怀瑾闻言，脸上的笑意却是淡了淡。过了良久，她才叹息般道：“小鱼，要不……就不治了吧？”
病房里一时寂静。
方时聿神色不变，只道：“妈，爸已经走了，您是想让我连你也失去吗？”
孟怀瑾眼眶微红：“妈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
这次病情复发，方时聿口口声声说自己兼职这两年赚了不少钱，还有各种补助……孟怀瑾愿意装糊涂，但不代表她是真糊涂。自己家里什么情况，她多少还是有点数的。
可……她舍不得啊。
他们家亲缘浅，小鱼的爷奶外公外婆早年先后过世，没过几年，丈夫也走了，小鱼现在在世上的亲人就只剩她一个了。
她倒是无所谓生死，大不了去找丈夫。可她走了之后，方时聿该怎么办呢？
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
“可您要是走了，我才是真的无所依靠了。”方时聿靠在母亲的肩膀上，轻声道：“就当是心疼心疼我，妈，您再坚持一下可以吗？”
孟怀瑾抚摸着儿子的脑袋，疾病让她原本能写出一份漂亮板书的手变得笨拙，动作却依旧温柔。
“妈答应你……”孟怀瑾强忍泪水：“但你也要答应妈妈，要好好的，不能做傻事。”
孟怀瑾最担心的，就是他会为了给自己治病，为了钱，走上不可挽回的道路。
方时聿抬起头，冲她笑：“您放心，我当初答应过爸了，会好好照顾您的。”
“您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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