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京城暗流

帝都城墙巍峨，黑石为体，金瓦覆顶，在斜阳残照里泛着铁器般的冷光。

车队在护城河外缓缓停驻，早有礼部官员静候于吊桥之前。

为首的是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女子，面容肃穆，目光如古井无波，身后两列禁军持戟而立，鸦雀无声。

"陈契主，下官礼部郎中柳清漪，奉旨迎候。"

陈谷雨翻身下马，抱拳还礼："有劳柳大人。"

柳清漪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又扫过后方纪律严明的青晶卫队，语气平淡："陛下口谕，请陈契主即刻入宫觐见。"

一旁的苏沐阳微微蹙眉，上前半步："柳大人，车队连日奔波，风尘未洗，可否容契主稍作休整，以免御前失仪？"

"苏公子。"柳清漪语气转凉，"圣意岂容延误？"

陈谷雨轻轻按住苏沐阳手臂，对他摇了摇头，随即对柳清漪颔首："烦请大人引路。"她利落地吩咐卫队在城外扎营，只带两名贴身侍卫随行。

临行前，苏沐阳压低声音："小心。礼部是清流喉舌，与神殿素来不睦。这位柳大人，更是以铁面著称。"

陈谷雨微不可察地颔首，登上官轿。

轿子穿过城门洞，京城的声浪扑面而来。商铺鳞次栉比，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车马声、说笑声不绝于耳。但陈谷雨敏锐的精神力却感知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正聚焦在这顶轿子上，带着审视与算计。

"那就是公开心法的陈契主？"

"听说惹得神殿震怒……"

"陛下此时召见，所为何故？"

零碎的私语随风入轿，勾勒出水面下的暗流。

轿子在宫门前再次停下。

柳清漪引着陈谷雨穿过一重重朱门，汉白玉阶在脚下延伸，最终停在一座静谧的偏殿前。

"请陈契主在此静候陛下。"柳清漪说罢，躬身退入殿角阴影。

殿内烛火通明，龙涎香在鎏金炉中袅袅升起。陈谷雨静立殿中，心神沉入地脉感知——皇宫下方的能量流动异常滞涩，仿佛被无形枷锁束缚，与落霞镇地脉的自然磅礴迥异。

约莫一炷香后，殿外传来沉稳脚步声。

女帝在一众宫侍簇拥下步入殿内。她身着常服，眉目清朗，但凤眸开阖间自有久居上位的威仪。

"陈谷雨？"女帝在御座落定，目光如炬。

"草民陈谷雨，拜见陛下。"陈谷雨依礼参拜，不卑不亢。

女帝细细打量她，半晌方道："平身。你在落霞镇，做得好大事。"

陈谷雨起身垂首："回陛下，草民只是顺应本心与地脉意志。"

"顺应本心？"女帝轻笑一声，"公开地脉心法，动摇神殿千年根基，这也是顺应本心？"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宫侍皆屏息垂首。

陈谷雨感受到无形压力，腰背却依旧挺直："地脉之力源于天地，滋养万物，理应为天下人所用。神殿守护有功，然垄断知识，隔绝天地，恐非长久之道。草民所为，不过是让地脉回归其本。"

"好一个回归其本。"女帝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明黄裙裾拂过金砖，"那你可知，朕为何非要你进这天工学院不可？"

"请陛下明示。"

女帝声音压低，仅容二人可闻："天工学院设立地脉科，表面是神殿为规范教学之举，实则是朕与神殿博弈后的妥协。朕要你进去，不仅要学，更要找出地脉之力的深层奥秘，以及...它真正能为朝廷所用的途径。"

她语气愈发凝重："千年来，神殿始终垄断最高深的地脉知识。即便是朕，贵为天子，也难以触及分毫。这是悬于皇权之上的利剑。"

陈谷雨心中一震。

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踏入皇权与神权千年博弈的漩涡中心。

"陛下是要我成为朝廷在神殿内的眼睛？"

"朕要你成为连接朝廷与神殿的桥梁，更是打破垄断的那把钥匙。"女帝意味深长，"天工学院地脉科，就是最好的战场。"

陈谷雨沉吟片刻，忽然抬头，目光清澈："陛下，既如此，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讲。"

"草民的未婚夫婿谢晚舟，于农事一道颇有天赋，此前更对一种名为'棉花'的作物新法，颇有心得。恳请陛下准他入天工学院农部深造，以期将来能造福黎民。"

女帝明显一怔，眼中闪过措手不及的讶异。

她准备好的、关于二人尚未完婚的说词，此刻全都派不上用场。

"棉花新法？"女帝瞳孔微缩，"你可知道，天工学院农部...向无招收男弟子的先例。"

"草民知道。"陈谷雨神色平静，"但天工学院既以'穷理格物，帝志为用'为宗旨，农事关乎国本，男子若能在此领域有所建树，同样能为国效力。陛下励精图治，此或可为一契机。晚舟心性纯良，若得名师指点，必能去芜存菁，将来若能量产，于国于民皆是莫大福祉。"

女帝凝视着她，评估着这个请求背后的深意。

片刻后，她缓缓点头："准了。朕便为你，破这一次例。"

"谢陛下恩典！"陈谷雨躬身行礼。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通报："陛下，神殿大祭司求见。"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平静："宣。"

大祭司身着暗金纹路祭袍，步态从容入内。

她先向女帝颔首致意，随即与陈谷雨目光有了短暂交汇。

"陛下。"大祭司声音空灵，"感知到陈契主已抵京，特来请她前往神殿，完成长老就任仪式。"

女帝唇角微扬："大祭司的消息，倒是灵通。"

"地脉波动，尽在感知。"大祭司语气无波，"陈谷雨既受长老令，便是神殿一员，理当尽快完成仪式。"

两位当世最有权势的女子隔空对视，殿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然而就在此时，陈谷雨敏锐的地脉感知中，传来一阵剧烈的不祥波动！

她猛地抬头，语气急促："陛下！大祭司！京城东南方向，地脉异动！非常态！"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沉闷巨响，犹如地龙翻身，随即是人群惊呼！

禁军匆忙入内禀报，脸色发白："陛下！东南市集地面塌陷，现一巨坑，伤亡不明！"

女帝与大祭司对视一眼，瞬间达成默契，同时快步向外走去。

陈谷雨紧随二人来到殿外高台，只见东南方烟尘滚滚。在她地脉视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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