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他是我爱人
身后有人叫他,“同学怎么又是你,不能把猫儿的东西放这里。”
危银河愕然回首,身后是一位穿着碎花工作服的阿姨。
阿姨瞧见地上满满的猫粮,哎呀拍手,“可不能把东西放这里,校领导看到了要骂我们的。”
危银河突然福至心灵,“阿姨,有人来放过猫粮吗?”
阿姨扫了他一眼,“是啊,昨天中午,带着眼镜的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我让他把猫儿的东西放储物间了,猫儿饿了就会去吃,每次也不用收走。”
危银河感觉全身血液被冻住,三伏天的炎热穿透他的身体,一颗心脏不断下沉下沉,如同落入幽暗窒息的深海。
——苏澄光听见了?
——他听见了为什么不来找他对峙?
危银河死死盯着脚下的猫碗,像是透过它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因为短短几句话就讨厌他了吗?
——讨厌到不想听他的解释,原来他们的关系是这样的肤浅表面。恐怕他一走,他和顾不惘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
——好悲伤。
他声音嘶哑艰涩,像是喉咙卡了一千根刺,每说一句话都在吞咽血,
“昨天中午,是不是午休的时候。”
阿姨操起一旁的扫帚低头扫落叶,含糊道,
“好像是吧。”
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
苏澄光昨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是再见,那双清透平静的眼睛,一如那个炎热的下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平静到他咬牙切齿,想拽着他的领子逼问,
为什么不来问我?来找我发脾气呀,不管是打一架还是骂我都行,你真的不在意我吗?
……我他妈在意死你了呀。
路过的学生惊讶地看见,那个红发俊逸的男生大笑着,站在树荫下,捂着脸,像是听到什么荒诞无稽的笑话,眼角隐隐有泪。
***
公交车里,男人的手机刷到一条视频,“现在播报一条新闻,银杏街发生两起命案,据目击证人报警,犯罪嫌疑人为三人……”
后排危银河头靠在车窗,颠簸的玻璃咚咚地撞上他的太阳穴。
手机滋滋震动。
他摁开手机,打开发来的邮件,第一封附件是苏澄光简单到只有一页的资料。
危银河一目十行,在“渴血症”的字眼上停留。
渴血症作为世界疑难杂症,全球痊愈率不到2%,唯一的痊愈患者几乎换掉全身的血液,治疗成本惊人。
苏澄光在十二岁那年查出病状,表现为发育迟缓,身体无法吸收营养,身体数据差得惊人。
上面附了张他的照片,男孩背着书包,眼镜框遮了大半脸,瘦小得像只猴子。
心不可抑制地抽了一下,细细麻麻地刺痛弥漫到半边肩膀。
十二岁不足一米二,他不敢相信苏澄光从小到大面对了多少异样眼光,才能对他的嘲笑无动于衷,说成习惯的抱歉,不争不抢的性子,一旦被伤害就会缩进龟壳自己慢慢疗伤。
仗着自己有幸完整,就对残缺抱有恶意和偏见。
他怎么会这样畜牲!
手机突然震动。
他的心泫然一紧,
“喂……”
“危少结果查到了,您要找的人,在今天10:48宁江路沙地,挖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呼吸。”
危银河愣住,嗤笑出声,
“你查错了吧,他只是失踪,说不定还在哪个不要命的人牙子手里等着赎金。”
那边沉默半晌,终于道,
“非常抱歉,我们再查一次。”
“不过,昨晚查到一辆□□,上面确实有一伙人贩子,顾少,要管管吗?”
声音像是从牙缝挤出来,“把消息给警方,不管什么牛鬼蛇神,凡是人贩子都给老子去死。”
挂断电话,
危银河愣了许久,侧脸望向窗外时,眼泪狠狠在他脸上划了一道。
他窝在和苏澄光经常坐的最后一排,整张脸埋进手里,嘴里发出如濒死困兽般的呜咽。
法庭。
穿着白裙的女生泣不成声,
“我知道有人在跟着我,是他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我太害怕了,跑到加油站后就报了警,我真的不知道他会遭到这种事情。”
她是应届毕业生,实习时为了节省开支,租了相对偏远便宜的房子,谁知道给专挑下夜班单身女性的人贩子图了方便。
苏星河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坐在原告席上,她声音艰涩虚弱,被话筒传出来的几乎只有气音,
“不怪你,这是那个孩子的选择。”
女生用手臂擦了擦眼睛,蹲下从脚边口袋拿出一个东西,
“我还做了一面锦旗,想着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谢谢他救了我一命。”
女生伸长手臂,烫金红底的锦旗从上而下滚展开,赫然写着谢语和苏澄光的名字。
加油站的人告诉她是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这附近只有圣德一所学校,男生的身份比她想象中还好找。
坐在听审团的人们不忍地移开视线,原本是救人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被害人了呢?
法官身后放着取证的监控。
时间不断跳动的画面中,女生走在前,人贩子走在后,因为穿着校服的男生一直跟着他们,女生走到加油站,人贩子才不甘心地离开。
短短几分钟,却是一个年轻单身女生昨晚真实经历的惊险恐怖。
危银河坐在后排,一直愣愣看着自己手心。
他竭尽全力地想,竭尽自己全部的情感和理智,想能为苏澄光争取什么东西,什么呢,要那三个人死吗?
可是这样就行了吗?
危银河知道,他胸膛破了一个大洞,迫切地想要用什么东西来填满,可是心间的无限的虚无和悔恨,只有空荡荡的风灌进来,填不满,永远填不满。
他的心脏上,永远空缺了一个叫苏澄光的洞。
男生身上有很多伤口,其中背后一道最重,脊椎几乎骨裂。
他对女生说,以后下班不要走这条路了,监控少,不安全。
可半小时后,他大叫着放开我,咬断了男人半根手指,被男人双手往墙上摔去,背后的脊椎碎裂,断骨的痛让他昏死过去。
然后男生被埋入沙土,受潮的泥巴钻入他的眼眶和鼻腔。
中途醒来,他忍着背上的伤在夯实的土中绝望地挣扎,不能呼吸,不能看见,甚至不能嘶吼,他就这样被活活憋死,任凭指甲缝陷满了泥巴。
法官问道,“还有什么要反问证人的吗?”
被告律师举一个高高的手势,表示不必补充。
于是法官点点头,从大法袍里伸出手,举起锤子,一击定局。
当证人站起来的时候,苏星河也站了起来。
苏星河不得不走,她不得不离开。
家里的后事,苏澄光的东西,还有他的照片,这孩子不喜欢照相,唯一的照片还是从饭卡上扣下来的。
她眼前一晃,她怀疑自己又病倒了。
两宿没睡,对以往的她来说只会神经亢奋,但现在却是歇斯底里的愤怒和刺入骨髓的绝望。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匆忙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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