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哗啦——

楚纤茉看着那颗留音石自苏潋影手里划出一道抛物线落进了湖水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伴着浅笑:“小妹妹好大的气性,这碧水湖怎么得罪你了?”

苏潋影循声看去,湖边有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头戴白纱曼曼的竹编斗笠、手里执着鱼竿,偌大的湖畔就她一个人在垂钓,而且还是直钩离水面三寸……这,这也是姜太公的粉丝了。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钓鱼了……”

虽然你钓一百年也不可能钓上鱼吧。

苏潋影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作揖道歉,那姑娘只是笑笑,清灵似雪的面容在白纱下若隐若现,肤如凝脂,目似点漆,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仿佛跟青山绿水融为了一体,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让人怀疑她下一秒就要飘然而去。

苏潋影忽然福至心灵:“大家都去瞧顾家探花郎了,你为何不去啊?”

那姑娘莞尔一笑:“大家都去了我就不去,若大家都不去我才去呢。”

“小姐!四小姐!”

远处一个小丫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还边跑边喊。

“小姐,奴婢可算找到您了……老爷,老爷让您赶紧回家……”

姑娘依旧望着湖面,轻叹一声:“我不去寻烦恼,烦恼自来寻我。”

小丫头终于跑到了那姑娘面前,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皱着眉看着自家八风不动的小姐,一脸无奈道:“小姐,您怎么还有心思钓鱼啊?家里都快吵翻天了,您可别忘了顾公子跟咱家是有婚约的……”

小丫头说到这里恍然觉得失言了,眸光瞥向旁边两个外人,连忙转移话题:“小姐,您快回家了,再晚老爷又该发脾气了!”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一条金光灿灿的鲤鱼自水面上一跃而起,咬住了垂在半空的钓钩,鱼尾在空中乱甩。

岸上除了自始至终稳如泰山的垂钓者,其余人都惊掉了下巴,这也行?这鱼是你的托吗?

姑娘缓缓收回鱼竿,摘下钓钩上活蹦乱跳的金鱼微笑道:“等了七百二十日,原来我的机缘在今日。”

她蹲在岸边将金鱼放回了湖里,站起身看向小丫鬟:“走吧。”

小丫鬟愣了一下,连忙去拿钓竿和竹凳,那姑娘却摆摆手:“不必,这东西留着吧,往后我不会再来了。”

小丫鬟听闻此言险些喜极而泣,两年了,终于,终于不再钓鱼了!

那姑娘回头看向苏潋影和楚纤茉,微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要去家里坐坐吗?”

苏潋影点头答应了:“好啊好啊,那就打扰了,我叫苏潋影,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楚纤茉。”

那姑娘边走边道:“幸会幸会,鄙人凛妙慈,虚度光阴十六载,平时就好给人算一卦,两位有兴趣吗?首卦分文不取。”

“好啊!”苏潋影连忙凑了上去,“看手相还是看面相?”

凛妙慈笑得爽朗,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只签筒递给苏潋影,眸光含了些打趣的意味:“我猜苏姑娘想算姻缘吧?”

苏潋影接过签筒朝她抛了个媚眼,故作矜持地低头:“哎呀,你懂的……”

她双手捧着签筒,郑重地晃了三下,一根签刚掉出来就被凛妙慈接住了,她垂眸看向那支签,只见上面刻画了一支桃花,写道:枯木逢春。

凛妙慈看了许久点点头:“苏姑娘此一生身份显赫,命格显贵,每每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但情缘却不如人意,想必是运势太好的缘故,故此消彼长,本是三生凉薄孽缘、无疾而终,怎料有人不惜沉沦孽海,强行扭曲矫正,最后,倒也算一世正缘,非善非恶,且看他日后如何。”

苏潋影点点头又摇摇头:“没太明白,是说我这辈子过得还不错的意思吗?”

凛妙慈抬头看看天空,笑得意味深长:“天机不可泄露,姑娘能理解到哪儿就到哪儿吧,楚姑娘请。”

苏潋影将签筒递给楚纤茉,拿肩膀去顶她后背,低声嘀咕道:“算姻缘算姻缘,好不好?我们要一样……”

“好,好吧……”

楚纤茉其实对自己的姻缘没什么兴趣,但见苏潋影兴致勃勃,就当是陪她玩了,反正凛妙慈大概也是随便说说,毕竟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懂什么占卜。

她晃出来的签也被凛妙慈伸手接住了,这支签上雕刻一支荼蘼,有谶语写道:天仙镜尘。

这次凛妙慈解读谶语的时间更长了,足足是苏潋影那支的三倍,眼看都到凛府门口了,凛妙慈才停下脚步将签还给了楚纤茉,面容严肃道:“姑娘这姻缘可是够瞧的,恕我才疏学浅,只能窥见一二。”

她背着手,对着红墙黛瓦幽幽吟诵道:“清霄怎弃?红尘辗转,独我颠沛经年,心有琼宇,怎奈蛾眉谣诼,过洁世同嫌。三生石断,怎挽狂澜?你道他冷眼难垂、作壁上观,怎知枉费心机空牵念,纵使抛却流光,忍梁祝化蝶之悲,终难逃仙凡云泥之别,十五月圆,万姓与我仰头看,有天仙,在广寒。”

吟毕,苏潋影整个人都傻了,如果说她那段哑谜还能猜出一二,楚纤茉这篇解读真的就跟没解一样,这哪里是算命来了,分明是添堵来了。

她握住楚纤茉的手,看着对方一脸呆滞的表情有些尴尬道:“无妨无妨,这些东西太玄幻了,听不懂也正常,晚上我请你吃红烧肉好不好?”

“我没往心里去。”楚纤茉微微一笑,反正那么一长串她也记不住,听过就算了。

凛府热闹非常,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儿在花厅里嬉笑打闹,莺声燕语,软玉生香。

凛妙慈是带着她们从后门进来的,摘下斗笠挂在了廊檐下,露出了一张精致的鹅蛋面庞,莲步轻移到了花厅,被一干姊妹围在了中心,叽叽喳喳不停。

“四娘,顾公子可真是个信人,说好了金榜题名就来娶你,如今人在前厅呢。”

凛妙慈点点头:“我去见他。”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姑娘连忙拦住她,脸上含羞带怯:“四娘,你身为女儿家也该矜持一点,怎么能抛头露面去见一个外男呢?”

凛妙慈笑了:“大姐姐这话说的,他既然要娶我,难道我连面都见不得?如果这样,那以后成亲了他见是不见?”

说罢笑着带苏潋影、楚纤茉往前厅走去,众人追出花厅不敢再追了,只是不停劝阻。

前厅坐着许多人,主座上自然是凛家长辈,东边椅子上是顾家长者,西边首座上是一个弱冠男子,鬓如刀裁、眉如墨画,丰神俊朗、仪表堂堂。

凛妙慈笑着走了进去,瞥见地上一字排开、扎着红花的大小檀木箱子,惊讶道:“白弄这么些金银铜铁做什么,还不是得抬回去。”

顾宸早就看见了意中人,奈何双方长辈在场不敢造次,起身见礼时盯了凛妙慈两眼,随后垂眸笑道:“四娘子说笑了,顾家抬来的聘礼,怎会有抬回去的道理?”

凛妙慈摇摇头:“诶,此言差矣啊,你顾家的聘礼又不是没有抬回去过。”

一句话说得顾家人都脸色奇差,那件事的确不光彩,他们本欲给顾宸娶一书香门第的女子,而非凛家这商贾之家的庶女,奈何顾宸死活不同意,非凛妙慈不娶,绝食断饮七日,眼看奄奄一息了,顾家没有办法,这才退了亲事,那姑娘也沦为了秦川笑柄。

顾宸有些挂不住了,低声对凛妙慈说道:“四娘子,我情知此事做得不妥,所以只能对张姑娘的胞弟多加照顾,科举之路同行之中,竭尽所能倾囊相授,如今张年弟中了进士,也算是弥补了我之过错,还请四娘子原谅。”

凛妙慈仿佛没听见似的,还想说什么被母亲推着往里间走去,上座凛父脸色阴沉似水,冷冷看着这个罔顾礼法的小女儿,恨不得当场发作。

凛妙慈笑得没心没肺:“爹爹别恼,娘亲也不必推搡,女儿今日前来是想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她看向顾宸,仿佛一个长辈似的对他点点头,眸中满是唏嘘:“哎呀,顾公子,你我不过是匆匆数面之缘,何必徒劳牵念,你命中注定无妻,我命里注定无夫,东西还请抬回去吧。”

顾宸微张着唇,看似急切地想上前一步,却不敢去抓住凛妙慈交叠在小腹前的一双柔荑,连声劝道:“四娘子,顾生立志此生非你不娶,难道你不信我吗?如若不信,顾生可以对天发誓——”

他说着一掀衣摆就要下跪,凛妙慈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肘往上一托,顾宸玉面绯红,垂着眸干咳两声疾步后退撞到了椅子,连多看凛妙慈一眼都不敢:“顾生……失态了……”

倒是凛妙慈依旧面不改色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把嫁衣留下,其他的请带回去吧,只得如此我才能答应,另外,出嫁时我不会带任何嫁妆,你可愿意?”

顾宸眸光发亮,斩钉截铁地一口应下,生怕凛妙慈会反悔一般:“愿意!”

苏潋影在旁边看得咂舌,总觉得凛妙慈要搞事情啊。

而且她一进门就说聘礼最终要抬回去,还真就抬回去了?

觥筹交错一番终于送走了顾家人,婚期应凛妙慈要求定在了七日后,期间苏潋影、楚纤茉一直留在凛家,发觉凛妙慈此人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她没事就喜欢自言自语,一问才知道人家是在跟地上的蚂蚁说话……

就很行为艺术一女的。

屋子里养的鱼被她放进了池塘里,她站在岸边挥挥手:“去吧,说不定以后你们能在别的地方又见到我。”

门口的丁香花忽然蔫了,她抚摸着花叶笑道:“明年今日红颜如是在,应结愁千绪。”

到处打听一下,几乎左邻右舍都知道凛家四娘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爱跟人聊天喜欢招惹飞禽走兽,更绝的是她芳龄五岁的时候独自溜出去玩,眼看太阳落山了都不见回来,急坏了凛老爷,打发大儿子出去找,凛公子让家丁分散城中到处呼唤,自个儿到小妹常去的几个地方查看,最后到了西郊一个小山坡,到处都是坟包子,就见自家小妹坐在坟头,一会儿看看左边的墓碑,一会儿看看右边的墓碑,喜笑颜开、谈笑风生,仿佛在跟人聊天,可是方圆十里就她一个人啊!

凛公子走上前弯下腰去拉凛妙慈起来,板起脸来佯装生气:“饭点了都不知道回来,知道爹娘多担心你吗?快跟为兄回家。”

凛妙慈“哦”了一声,起来跟两个墓碑挥手:“我该回家了,明天见。”

凛公子摸摸自家妹子的额头莞尔一笑:“你发烧了?说什么胡话呢?”

凛妙慈眨巴着大眼睛,仰起脸认真道:“没有啊兄长,我在跟张大娘家的毛蛋和囡囡说话,兄长你看不见他们吗?他们就坐在那里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俩孩子前几个月刚夭折了吧?

凛公子感觉背后一股凉意直窜到脊梁骨,僵硬着弯下腰,一把抄起凛妙慈撒腿就跑,回去之后凛公子茶不思饭懒咽,躺在床上有进气没出气,眼见魂都要丢了,急得一家人又是团团转,请了大夫过来怎么诊治都不管用,后来商量着要请和尚道士驱驱邪,然后那凛妙慈又背着小手溜溜达达过来了,从人群里挤进去趴到自家兄长旁边,伸手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巴掌,床上神志不清的凛公子“哎呀”一声,翻身坐起朝着地上吐了一口酸水,喃喃念道:“魇住我了……”

凛公子接过仆人手里的水漱了口,又喝了两口参汤,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看向地上的凛妙慈,伸手拧住她粉嘟嘟的腮帮子,咬牙切齿道:“你个小妮子,为什么吓唬我?可知道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凛妙慈挣扎着逃出魔掌,揉着自己的脸蛋翻了个白眼:“哼,狗咬吕洞宾,知道我为捞你一把折了多少功德吗?本来明年就能跳出红尘的,现在生生推到了十一年后,不谢谢我吗?”

凛公子抬手就想给她一个暴栗,凛妙慈早就跑得没影了。

几天之后,凛公子收到一个噩耗,他的两名同窗在三日前外出游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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