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定峰,晓雾初开。

清晨的竹林里弥漫着一股湿润的凉意,十几名心定峰弟子正盘膝坐于林间空地,聆听长老授课。

负责授课的文长老一身灰袍,须发全白,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背着手在弟子间缓缓踱步,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心定,非是心如死灰,而是要在生死枯荣之间,寻得那一点微妙的平衡。”

说着,他随手折断一根翠绿的竹枝。灵力流转间,那原本生机勃勃的竹枝在他手中瞬间枯萎成灰,化作黑色的粉末洒落。下一瞬,他指尖轻点那堆粉末,一株嫩绿的幼苗竟又破土而出。

“世人皆畏惧死气,视魔气浊气为洪水猛兽。殊不知,大药往往伴生剧毒,死地而后生,方为大道。”

文长老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了角落里的那个少年身上。

化风行穿着涉云宗统一的灰蓝色衣袍,正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株枯死雷竹。那身衣服虽然颜色沉闷,但穿在这个清瘦挺拔的少年身上,却显得格外干净,像是一株正在抽条的小白杨。

文长老走到他身后,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风行,你且试试。”

老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魔力:“不要抗拒你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试着去接纳它,引导它,就像腐土滋养幽兰,它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独一无二的天赋。”

化风行微微皱眉。本能告诉他,那股力量是危险的、冰冷的,但师命难违,更何况文长老此刻的眼神透着几分从未有过的肯定,那是他来到渺云宗后第一次有人这样看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试着调动了一丝被压在丹田深处的气息。

指尖触碰枯竹。

没有灵力流转的辉光,只有一股晦涩的波动一闪而过。

那株已经枯死三年的雷竹表皮突然裂开,一点嫩绿的新芽颤巍巍地探出了头,在风中轻轻摇曳。

文长老抚掌:“果然是天赋异禀,这才是真正的‘枯荣意’,只要你勤加修习,日后成就必在老夫之上。”

化风行收回手,看着那抹嫩绿,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与希冀。

也许……我真的不是怪物?

文长老又叮嘱了几句,便以此处清净适合感悟为由,屏退了其他弟子,只留下化风行一人在此练习。

不对,还有一个人赖着没走。

不远处的青石上,穆景望随意瘫在那里,一手撑着脸,一手摇着一把不知哪儿来的蒲扇,身上灰蓝衣袍穿得歪歪扭扭的,还时不时伸手扯衣领:“这衣服也太紧了,颜色也灰扑扑的,真难看……”

化风行没有理他,只是专注于指尖的那一点绿意。

“又不搭理我,你跟你那守境君真是一个德行,半天憋不出个屁来,怪不得凑一对。”

穆景望翻了个身,动作幅度大了点,领口直接敞开了一大片,露出一截锁骨。他嫌弃地扯了扯袖子:“我那师父也跟你这文长老一样,是个老古董。我不就嫌这衣服领子太高勒得慌,自己剪了两刀吗?她就罚我抄了一晚上的经书。”

他打着哈欠,从腰间摸出一个酒葫芦晃了晃,听着里面空荡荡的声音,更郁闷了:“还有这破规矩,居然不让喝酒!要是再待下去,我非得发霉不可,早知道不来了。”

说到这,他像是真的累极了,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

“还是你这儿好……没人管,适合睡觉……”

“不行了,我眯会儿……”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蒲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呼吸瞬间变得绵长平稳,竟这样睡了过去。

竹林外,一抹白色的身影隐匿在雾气中。

持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看到少年身上那平静流转的气息,以及毫无异动的魔种,甚至连那位向来严苛的文长老都对他赞赏有加,她紧绷了几日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些。

“这样就好。”

持月在心中默念。只要他在心定峰好好修行,远离纷争,或许就能避开那些早已写好的惨烈结局。

她多看了一眼那个穿着灰蓝衣袍的背影,正欲转身离开,怀中却突然传来一阵灼烫。

持月脸色微变,迅速按住胸口。魔尊强塞给她的那枚黑色铁片此刻正在剧烈震颤,一股极其嚣张的魔气波动几乎要透衣而出,直指东南。

“错影那个疯子,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竹林内的两人。若是被穆景望那个敏锐的家伙察觉到这股魔气,或者引动了化风行体内的魔种,后果不堪设想。

此地不能久留。

持月当机立断,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化风行,随即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向着山门外疾驰而去。

竹林内,风过叶响。

就在持月离开的瞬间,原本还在青石上打瞌睡的穆景望,忽然睁开了一只眼。

那只眼睛里哪里还有半点睡意,分明是一片戏谑的清明。

他瞥了一眼持月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然后翻身坐起,凑到化风行身边,用一种极其欠打的语气说道:“啧啧啧,看见没?又跑了。”

化风行没有说话,只是指尖不自觉地用力,刚刚生出的那点嫩芽瞬间被碾成了汁水。

“真是绝情啊,”穆景望像是没看到他的反应,继续煽风点火,“明明是她把你带回来的,结果把你往这深山老林里一扔,就不闻不问了。你看,她明明都来了,却连个面都不露,话都不跟你说一句就走了。”

他摇着扇子,凑到化风行耳边低语:“哎呀,看来在咱们这位高高在上的守境使眼里,你也就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麻烦罢了。我还以为凭你的资质,她至少会亲自收你为徒呢……”

“闭嘴。”

化风行冷冷地打断了他。

少年依旧背对着他,声音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压抑的寒意。

“哟,生气了?”穆景望不仅没闭嘴,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行行行,忠言逆耳啊。既然你不爱听,那我就回去补觉了,毕竟我也挺忙的。”

说完,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晃晃悠悠地走出了竹林。

只留下化风行一人坐在原地。

许久之后,少年低下头,看着掌心那抹被碾碎的绿色汁液,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又是在透过他看别人吗?

离开宗门后,持月顺着铁片的指引,一路向东南飞掠。

那天色变得极快,刚出山门时还是晴空万里,行至几百里外的一处荒山时,天空已是阴云密布。

淅淅沥沥的冷雨落了下来。

那枚铁片最终指引的地方,是一处早已荒废的凡人村落。

持月收起流照剑,落在一处残破的屋檐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是新鲜血液混合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

村子里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看装束,竟是几个修为不俗的散修,却都被人一击毙命,死状凄惨。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持月握剑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这种雨夜,这种血腥味,总是能轻易地勾起她心底最深处的梦魇。

“出来。”

她对着空荡荡的死村冷喝一声。

没有回应,只有雨声哗哗作响。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村口的那棵老槐树。

在那棵枯死的老树下,一人背对她而立,那人身形单薄,穿着一身涉云宗弟子的灰蓝色衣袍。

雨水将那身灰蓝色的布料彻底浸透,变成了深沉的墨色,紧紧贴在他瘦削的脊背上。水珠顺着他的衣摆滴落,混杂着从他身上流下的鲜血,在脚边汇成了一滩刺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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