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败犬最好的遮羞布。

李威拖着一条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的左腿,在冰冷的荒原上艰难爬行。

每一次挪动,碎裂的骨茬都会在血肉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剧痛如潮水般冲击着他几近崩溃的神经。

然而,比这肉体上的折磨更恐怖的,是精神上的无边地狱。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那五十道撕裂天穹的黑色流光,回荡着中军大帐被瞬间清空的血腥画面,回荡着陈屠那如同看待死物般的冰冷眼神,以及最后那句淬毒的赏赐“滚吧。”

滚。

一个字,却比千万句最恶毒的咒骂,更能将一个人的尊严碾得粉碎。

他,虎牙关都尉,北境军中有头有脸的悍将李威,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从一座囚笼里,滚了出来。

身后那座名为九幽狱的城池,在夜幕中如同一头匍匐的远古巨兽,沉默而狰狞。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从那高耸的城墙之上投下,平静地注视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像是在欣赏一件亲手完成的、扭曲的艺术品。

他不敢回头。

他怕一回头,那道目光就会化作实质的利剑,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勇气也彻底洞穿。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传来了微弱的火光和人声。

是溃兵。

是他麾下的虎牙关士兵。

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李威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喊道:“这边!我是李威!”

火光旁,十几个衣甲不整的溃兵闻声一惊,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当他们看清那在地上蠕动的人影,认出那张沾满血污与尘土的脸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震惊,骇然,以及一丝……

难以言喻的鄙夷。

他们的都尉,他们心中战无不胜的将军,此刻竟比他们这些丢盔弃甲的逃兵还要凄惨。

“都尉?”

一名什长试探着上前,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是我!”

李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快!扶我起来!我们必须立刻返回虎牙关,将这里的……将这里的……”

他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将什么?

将魔鬼的存在公之于众?

谁会信?

一支三千人的精锐大军,被一群囚犯在一个时辰内全歼,主将被打断腿扔了出来。

这听起来不像是战报,更像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那名什长与身边的同伴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恐惧与动摇。

他们亲眼见证了那场**。

那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景象。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回去,等待他们的,绝不是什么援军,而是另一场规模更大的……

饲喂。

“都尉,您……您先歇着吧。”

什长的语气变得疏远而冷漠,“我们……我们得先走了。”

“你说什么?”

李威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你们要抛下主将,当逃兵?”

“逃兵?”

什长惨笑一声,指了指自己残破的甲胄,又指了指李威那条扭曲的断腿,“都尉,看看我们,再看看您。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没得打。我们不想回去送死,我们只想活下去。”

说完,他不再理会李威的咆哮,对着身后的士兵们低喝一声:“走!”

十几个人,没有丝毫犹豫,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没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他们宁愿成为背井离乡的流民,也不愿再回头面对那座让他们灵魂都在颤栗的魔窟。

李威呆呆地瘫在原地,任由冰冷的夜风吹干他脸上的血迹。

兵败如山倒。

可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山,会倒得如此彻底。

连最后一丝军人的荣誉感,都被那座地狱碾得灰飞烟灭。

……

与荒原上的绝望不同,此刻的九幽狱,正沉浸在一场诡异而狂热的劳作之中。

数千名囚犯和被收编的狱卒,在陆谦的指挥下,如同最高效的工蚁,沉默地清理着战场。

他们将一具具虎牙关士兵的尸体拖拽回来,动作熟练地割下头颅,分门别类地堆放在城墙之下。

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类似于祭祀般的庄严气息。

石固正带着他的工匠们,用巨石和黏土,在城门外搭建一个巨大的、呈金字塔状的台基。

每一个工匠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创造神迹般的狂热。

陆谦站在高处,俯瞰着这片热火朝天的工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曾是青石城里体面的巡检,见识过无数阴暗,自诩心硬如铁。

可眼前的景象,依旧让他从骨子里感到战栗。

三千颗头颅。

当它们被一颗颗码放上去,最终筑成一座森然的“京观”时,那将是何等震撼,何等恐怖的宣言?

他不敢想。

他只知道,从今天起,九幽狱这三个字,将成为北境所有当权者夜里最深的噩梦。

而亲手缔造这个噩梦的神尊,此刻正站在城墙的最高处,如同一尊融入夜色的雕塑,静静地俯瞰着自己的杰作。

陆谦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林河的背影。

他怕自己会因为那无法言喻的敬畏,而当场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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