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疼……”苏玉淑一张口眼泪就掉了出来,“还饿……”

“叶英!”

门一下子被撞开,叶英一头拱了进来:“少爷我在!”

“去把带着的那个包袱都拿上来!”

“是!”

苏玉淑房间窗户下面正对着后院,大家的车马都停在那里。如果走楼梯下去的话也太浪费时间了……

叶英看着你侬我侬的二人短暂思考了两秒后,决定从窗户下去。

人影“嗖”地一下消失在窗口,苏玉淑费力地睁大了眼睛:“我是烧糊涂了吗?”

林长亭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对,你是。你就是烧傻了才能看见我。”

苏玉淑被他逗得扁了扁嘴,眼泪又掉出几颗:“你还笑我……”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滚烫的脸颊贴上他微凉的衣襟:“林长亭,我冷……”

林长亭连忙将她搂得更紧,另一只手摸了摸她身上的被子,又把旁边的锦被也拉过来盖在她身上:“这样呢?还冷不冷?”

苏玉淑摇摇头,又点点头,口中含混不清:“是手冷……”

他又立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用自己的掌心紧紧包裹住,不停地揉搓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这份恼人的寒意逼退。

“等会儿叶英把吃的拿来,你吃点东西就不冷了。”

他柔声哄着,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林长亭的心里终归是送了一口气——还好她醒了,还好她没事。

还好,老天没有再从他身边夺走一个人。

“少爷——大小姐——”

叶英从窗户边露出半个头来,手里还高高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我拿来了!”

“上来为什么还不走楼梯……”苏玉淑只觉得一觉醒来,世界就变成了自己料想不到的样子,不止她自己,简直就是所有人的脑袋都被烧过了一样。

“哎呀这边比较近嘛,大小姐,你看我家少爷给你带什么了!”

叶英兴冲冲地打开包裹:“师城的特产哦!糖渍梅子!还有邢家铺子的烧鸡!亏得是天冷还没放坏,我刚扯了鸡腿拿去热,大小姐你先吃点蜜饯垫垫肚子吧!”

林长亭嗔怪地翻了他一个白眼,脸上写满了“要你多嘴”几个大字。但他的手却是十分老实,一把夺过那个油纸包,急吼吼地扯开上面紧紧缠绕的细麻绳——

“给,是不是想吃这个很久了?生病了嘴里没味道,正好含一颗。”

他手里那颗梅子红彤彤、亮晶晶的。

苏玉淑莫名想到了儿时见亲戚家姐姐出嫁时的场景,她的凤冠上嵌着好大一颗红宝石,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颗穿越了数百里的风沙的梅子,却比宝石还要珍贵。

她张开干涸的嘴唇,轻轻将它含进口中。甜蜜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她仿佛一瞬间就被拽回了夏天——酸涩的、潮湿的、危险又甜美的那个夏天。

她的舌尖不小心触碰到了林长亭的手指,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一抹绯色一路蔓延到耳根。他猛地收回手,那股唇瓣的柔软触感却仿佛依旧停留在指尖,逐渐生凉的感觉搅得他心跳都漏了半拍。

苏玉淑含着梅子,她不知道林长亭为什么突然间面露窘迫之色,便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

“没事儿去帮我倒杯水。”

林长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才刚醒就使唤我……就没什么别的要说了吗?”

“对!你不提我还忘了!”她强撑着支起半边身子,“宁逸王的那枚令牌……”

林长亭很快阴下脸来,他稍稍一松手,苏玉淑的脑袋便“咚”地一声落回了枕头:“等着吧,我去给你倒水。”

她莫名其妙地转向叶英:“你家少爷又怎么了?”

叶英耸耸肩:“我家少爷可是一路快马加鞭,顶着被圣上斥责的风险来的!要不是那郑都头赶得巧碰上了我们,苏大小姐你可是快要病死在路上了!”

“谁病死了?”林长亭拿着水杯的手用力一握,“你再说一遍?”

“我病死行了吧!大少爷!大小姐!”叶英索性气哄哄地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拉出个圆凳就坐了上去,“这几天马都跑死了好几匹,要不是我们身强体壮,早就累死在路上了!大小姐你倒好,醒了也不夸夸少爷,也不说想他,还说那令牌的事儿,那搁谁谁能不生气啊!

反正今天少爷打死我我也要说,这几天赶路赶得我也不想活了!你们两个要互诉衷肠就好好诉嘛!折腾我们这些小喽啰做什么!”

苏玉淑一愣,叶英这几句控诉倒是把她的魂儿勾回来两分。自己现在好像是在一个客栈里……但却没有一点儿走过来的记忆。她把林长亭的出现想得过于理所当然,她甚至不曾关心他是如何做到神兵天降,拯救自己于病困之中的——

该死。

林长亭只是静静地背对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林长亭……谢谢你。”

他没有回头,只是瞪了叶英一眼。小护卫倒也识相,他像只护主小狗龇牙似的冲苏玉淑皱皱鼻子,继而重重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见林长亭不转身,苏玉淑还以为是他在生气。她强撑起还有些酸痛的身子,哑着声音说道:“谢谢你能赶过来……这一路一定很辛苦吧,我刚刚不该那么问你的。你最近一定也没有休息好,你……你瘦了,脸颊也凹了。”

“还有呢。”

他的声音低沉,倒像是在赌气。

“你的手也粗糙了,一看就是被风吹的……眼下也有乌青。”

“还有呢。”

“还有……还有……”苏玉淑昏昏沉沉的脑袋瓜此刻实在想不了那么多,她看着男人挺拔又疏离的背影,莫名生出几分气来——

“你先把水给我。”

林长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取过瓷杯,倒出早已晾好的茶水。他将温水小心地递到她唇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吞咽,生怕水流太急呛着她。直到杯底见了底,他才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用指腹擦去她唇角沾着的水渍。

苏玉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脸颊发烫,下意识偏过头,却对上他深潭般的眼眸,里面盛着的担忧与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她是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方才那点莫名的气恼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你到底怎么了……”

“还想喝水吗?”林长亭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默默地又倒上一杯水。

“现在不喝了……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好不好。”苏玉淑扯住他的衣袖,还未痊愈的脸上满是疲惫,可眼睛却还是出奇的亮,“我不想你不高兴。”

“我很想你。”他依旧背对着苏玉淑,只是语气却如孤月一般落寞,“自从你从师城走的那一天我就很想你,自从知道你一个人去了北地,我就一路向北去追,一路打听你的消息,生怕你出半点差错。可你倒好,醒来第一句问的是令牌,第二句是使唤我倒水,半句都没提想不想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几分委屈,几分自嘲,“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先问问我好不好。”

苏玉淑的心猛地一揪,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语有多伤人。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是无用。

窗外的风一阵紧过一阵,吹得窗棂发出“吱呀”的轻响,将屋内的寂静切割得支离破碎。

苏玉淑看着林长亭宽阔却透着几分孤寂的背影,只觉得喉咙里的梅子甜意都化作了酸涩,堵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换好的、干净整洁的衣服,自己身上施针的痕迹,心底那股压抑了数年的感情突然破土萌发——

苏玉淑咬紧了牙,她扯开厚重的被子,用尽仅有的力气站起身,扑到了林长亭的背上:“我很想你。我一直都很想你,抱歉……我只是很怕,我很怕一旦心里有你就会变得软弱无能,我很怕我自己变成那样子,或许是我一直在逞强,我一直在骗自己……但林长亭,我真的很想你。”

林长亭这座永远不会动摇的山,在她的面前却有了轻微的回声。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人重新塞进被子:“你才刚醒,不要命了?”

苏玉淑斩钉截铁地回握住他的手:“你更重要。”

“你的身体最重要。”他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无论何时何地,答应我,你都要记住你自己最重要。我不曾误会于你,听到你这么说……我很开心。我为你而来,也甘之如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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