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里安静得过分。

梅满靠在墙边,仅能听见自己的喘气声。

谢序被她推开,那些偾张的攻击性也全都收拢回去。

他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不再说话,沉默得像个哑巴,单是盯着她。

静悄悄盯着她。

梅满还坐在他腿上。

紧绷的大腿肌理有些硌人,刚才她没注意,可现在她的肚子没那么疼了,就开始为这些小细节不痛快。

她正打算骂走他,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梅满一下慌了,忙看了眼窗户,生怕那里会突然蹦出个人。

谢序眼眸微动。

他们来往了大半年,他多少摸清了她的脾性,自然也清楚这一瞬的慌张从何而来。

“害怕被人看见?”他往前倾身,几乎要碰着她的鼻尖,声音小到近乎耳语,“怕被人看见你就算来了这样的洞天福地,就算已经摸到了你想要的路,还是和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贱骨头厮混在一起吗?”

“闭嘴,闭嘴!”梅满又推他,却被他一把截住胳膊。

他说:“要想让我闭上嘴,就反驳我。”

梅满阴沉下脸,紧揪着的心开始抖。一丝恐慌在她心头蔓延开,让她一时没法开口说话。

是。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不想被人看见她和他厮混在一块儿——尤其是这仙府里的人。

不想被发现即使来了这里,她的生活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不想被人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不想听见那些别有用心的轻笑。

不想,不想——

梅满的心紧绷到整个人都开始抖,却没有大声骂他,赶他,抑或把怒火和怨怼发泄在他身上,因为她听见那些人越走越近,甚至有说笑声。

“要过来了。”谢序用平静到听不出起伏的声音问,“是你认识的人吗,会不会是要进这药庐里面来。如果被看见,你打算怎么解释?”

他的话让她格外注意起外面的动静,恨不得能通过脚步声辨别出那些人都是谁,又要去哪儿。

与此同时,她阴沉沉看着他,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问:“你这是在报复?”

“报复?我要报复什么?”

“报复我踹开你,报复我说的那些难听的,侮辱你的话。”梅满又将那天说的难听话一一摆出来,泄愤似的戳他痛处,“报复我骂你是个贱骨头,是条没家的狗。那时候派不上丁点用场却妄想和我成亲,现在灵根都损毁了,还跑到这儿来当杂役。你以为在那里劈上几天柴,灵根就能痊愈了?告诉你,痴心妄想!”

“像你一样?没有灵根还要跑来这仙府,走投无路到吃一枚起不了任何作用的仙丹。”谢序平静望着她,“不,即便你有,满满,这仙府里可还有其他像你这样心性不清的修士?”

他俩就这样互相捅着软刀子,他没骂她,说的话却尤为难听,几句话下来,梅满整张脸都快没了血色,气也喘不上来。

也是这时,梅满终于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

是那两个女修的声音,大概还有别人,她们应是在讨论刚学会的灵术。这外门院的弟子天赋都不高,一个最简单的灵术也要翻来覆去学好几遍。

可就算是这样,至少她们还能学。

梅满咬紧牙,以至于脑袋都在钝钝地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肚子里面又翻涌起疼痛。

直到谢序俯过身,唇瓣贴在她脸上,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是掉了眼泪。

他舔了下她脸颊湿漉漉的泪痕,边舔边说:“好满满,别哭了,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白眼狼,也会因为这种小事,因为这几句话哭吗?刚才丹毒发作,都不见你掉眼泪。”

这个蹬鼻子上脸的下作胚!

她简直分不清他是在安慰她,还是在骂她。

窗口投来了几道阴影,映在地面上。

梅满登时慌了,一动不敢动,感觉血都快要凝固,生怕她们看见她。

她怀疑谢序是得了疯症,竟就这么沉默、缓慢又耐心地舔舐着她的泪水。

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亲吻,他慢吞吞亲她的脸,唇瓣微微一拢,再抿,便像是要吮破她的脸皮一样。

等她们终于走远,梅满正要推开他骂上一顿,他却先松开了她。

谢序缓慢站起身。

他大半身子陷在昏暗的夜色中,连脸都看不分明。

可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神。

“谢序,你真恶心!”梅满扯出块布帕猛擦了几下脸,再嫌弃似的将帕子丢去一边。

谢序沉默看着她,半晌忽笑了声。

那笑声轻而又轻,像是飞起的扬尘一样轻飘飘落下,了无痕迹。

他转身离开了药庐。

梅满怕被人撞见,又在药庐待了会儿,才迟迟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柴群照常不搭理她,她也懒得和他说话,更没想过讨要那根保留在他那儿的龙骨。

她用仅剩的药材重新制了份安眠散,有先前的经验,这次哪怕没他帮忙,她也制得很快。

等到灵药课考核时,梅满刚进学堂,就看见桌上空无一物。

她养的迎春花不见了。

梅满猛地加快步子,忽然踩着了一点水。

她停下,低头顺着水迹望过去,看见了几块白瓷碎片,还有一枝被踩得破破烂烂的迎春。

尖利的嗡鸣“轰——”一下在她脑中炸响,忽地,她听见笑声。

她看过去。

柴群正在晃动一个瓶子,身边是他新结交的几个朋友。

“柴群,你小子可以啊!”有人和他说,“竟然能想到往安眠散里加龙骨粉,药效一下就上来了,我用傀儡纸片试了下,足足昏睡了一晚,比先前的药效强多了!”

柴群抛起那个瓶子,又接住,无所谓地笑笑:“我试了好久才试出这法子,先不说这个,就我分给你们的龙骨粉,你们自个儿说,质量怎么样?”

“你从哪儿弄来的,简直是宝贝!我之前去灵市采买,出了百枚上品灵石,都只换回来一点火龙的龙骨粉,还只有千年修为,赶这个差远了。”

“还得是柴群你,真够大气的。”

“也是撞运。”柴群像是无意间提起,“那天秋应岭秋师兄来外门院,他送的。”

“秋师兄送的?!”顿时有人惊呼,“你和秋师兄是什么关系,你俩认识吗,他怎么就把这样好的宝贝随手送你了?”

“我也不知道。”柴群说得含糊,“大概合眼缘吧,也说不一定是家里认识。”

这样含糊其辞的说法引来更多关注,一帮修士将他团团围住,纷纷追问他和秋家的关系。

他正得意洋洋,梅满忽然冲上前,挤开那帮修士,站在了他面前。

柴群看见她,脸上闪过一瞬的慌张,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无视了她,神情自若地和另一个人聊起安眠散。

梅满没问安眠散和龙骨的下落,也没质问他怎么敢拿她辛苦试出来的办法送人情,只问:“是你碰倒了我的东西?”

柴群这时才真正看她一眼,似乎有些惊讶她找他竟然只为了这种小事。

“什么东西?”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哦,我以为什么呢,那破瓶——瓶子啊。是,对不住,我刚才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别怪我,真不是故意的,大不了给你赔一个。”

梅满阴沉着脸,扫一眼他手里的东西,话锋忽转:“这安眠散是你制的?”

柴群一愣:“是啊,怎么了?”

“你一个人制的?”

他神色不改点点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还说:“虽然我俩坐得近,但也没说非要共享成果吧。”

梅满挤出声笑,转眼就沉下脸。

“你最好记着这句话。”她说完转身就走。

柴群没把她的怒火放在心上,没一会儿,负责教他们制药的仙师来了。

来人身披薄氅,腰坠青玉,清隽出尘。

一头银发似覆霜雪,一双眼儿如青柳叶。银发半挽,眼梢略垂,面色苍白,看起来一副不好接近的疏冷模样。

他是教他们制灵药的仙师,沈疏时。

其他课都是由一些内门弟子代课,只有灵药课是仙府里的这位仙君授课,因而梅满花了不少心血在这门课上。

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沈疏时授课也十分严厉,不苟言笑,要求十分严格。

他一来就直入主题,坐在主座,挨个检查所有人制的安眠散。

一个个弟子走上前,将自制的安眠散交给他,而他只需轻轻一闻,就能判断出这药的好坏。

大家知道他的脾气,都噤若寒蝉,最先上去的几个吓得脸都白了,战战兢兢递出瓷瓶。

而他只拔开塞子——有的甚至连塞子都没拔,就紧拧起眉给出结论——

“重做。”

“你手断了?没有?没有怎的连药材都磨不碎,本君记得让你们做的是‘安眠散’,而不是让你把各种东西混在一起熬粥。”

“将药方抄上十遍,再重做。”

“重做。”

“气味、颜色均不对,对比药方找出疏漏处,再重做。”

“……”

渐渐地,沈疏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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