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圆从兰婕妤处回来,耳畔仿佛还萦绕着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是被女鬼缠住了似的——
她本是揣着几分疑虑去探段云柔口风的,谁知连一句正经话都没插进去,全程只听了一场梨花带雨的独角戏。
段云柔先是扑在枕上哭得肝肠寸断,说自己身为女子再不能生育,在宫里便没了指望。
待夏清圆搜肠刮肚挤出几句干巴巴的安慰,她又抽噎着说起亲娘梅侧妃在康王府如何受人搓揉,母女二人如何命苦,怕是要成太后的弃子了。
那一把把热泪砸下来,倒把夏清圆心尖上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疑云浇得烟消云散——
世间哪有女子会拿自己的身子开这等玩笑?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刚踏进临华宫,便见周全已候在廊下。
他换上了掌事太监的靛蓝宫服,腰背挺得笔直,倒比从前在太医院时多了几分气度,只是神态依旧谦恭:“主子,太医院近两月的脉案,奴才都誊抄妥了。”
“这样机要的东西,你就轻易拿到了?”夏清圆微讶。
“宫中向来是看人下菜碟的。”周全垂首,声音平稳,“季太医今日又不在,其余人见是娘娘要调养身子,自然行个方便。奴才只说借来参详,悄悄誊录的,并未惊动旁人。”
“你果真‘周全’。”夏清圆莞尔,从荔枝手中接过一只沉甸甸的荷包递过去。
“娘娘待奴才已是天恩,奴才做的都是分内事,不敢讨赏。”周全连连摆手。
“本宫打听过了,你的俸禄都送到宫外奉养双亲了。你爹娘身子不好,抓药看诊处处要用钱。”
夏清圆将荷包轻轻塞进他怀里,话说得直白却熨帖,“你既进了临华宫,便是本宫身边人。你没了后顾之忧,本宫才好放心差遣你。”
一番话恩威并施,说得周全心头发热,躬身道:“奴才必定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可别。”夏清圆噗嗤一笑,腮边漾开两个浅浅的梨涡,“咱们都好生活着。”
周全也跟着笑了。他原本心中尚存犹豫的事,此刻反倒定了主意——权当投名状罢。
他上前半步,压低声音:“还有一事……奴才尚未确证,只觉着可疑。”
“你说。”夏清圆捻了块奶香芋糕,小口咬着。
“季太医……近来似乎手头颇紧。”周全语速平缓,条理清晰,“奴才前些日子整理药柜时发觉,好些市价昂贵的药材消耗得飞快。核对药方时又发现,季太医开的剂量已超出常理,可煎出的药汤分量却无异常。”
“你是说……他偷宫里的药材出去倒卖?”
“是。”周全点头,“按说季太医身为院正,俸禄不薄,从前从未做过这等事……”
“从何时开始的?”夏清圆啜了口温甜的梅花汤,舒服地眯起眼。
“奴才对照药方,约莫是十月二十前后。”
夏清圆随手翻到十月二十那页脉案,眸光倏然定住——页首赫然写着“贤妃产后调养”。
她尚未深想,外头忽然传来荔枝压低的声音:“主子,凤仪宫的秋霜姑娘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有赏赐。”
殿内气氛微微一凝。夏清圆与周全对视一眼,将脉案合上递给荔枝收好,这才端正神色:“请进来。”
秋霜领着个小宫女入内,手中捧着一个锦盒,笑容得体:“奴婢给婉昭媛请安。皇后娘娘说,今日天寒,想起昭媛前阵子受了惊吓,特赐下上好的血燕,给昭媛压惊补身。”
夏清圆忙起身谢恩。秋霜却未立刻离开,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周全身上的新宫服,笑道:“周公公如今在临华宫当差,倒是比在太医院时更显精神了。娘娘还说,临华宫有了掌事太监,一应事务更该周全才是,万不可再出纰漏。”
这话听着是关怀,实则敲打。夏清圆心头明镜似的,面上却依旧温婉:“请秋霜姑娘回禀娘娘,臣妾定当谨记,不负娘娘厚爱。”
秋霜这才满意地颔首,目光又落到夏清圆手边那盏未喝完的梅花汤上,似随口道:“这汤闻着清甜,可是小厨房新制的?”
夏清圆心中警铃微作,面上笑意不改:“不过是寻常的梅花、冰糖熬煮,锦娘顺手做的。若娘娘不嫌弃,臣妾让锦娘将方子抄录一份,送至凤仪宫。”
“那便有劳昭媛了。”秋霜这才带着人离去。
殿门重新合上,夏清圆缓缓坐回椅中,方才温婉的笑意淡去。皇后赏赐是恩,也是提醒——提醒她仍在凤仪宫的视线之内。
周全垂手立在一旁,低声道:“主子,秋霜姑娘方才……似乎多看了奴才两眼。”
“无妨。”夏清圆重新端起那盏已微凉的汤,语气平静,“你既是我临华宫的人,行事坦荡即可。至于皇后娘娘的关切……”
她抬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锐光,“我记下了。”
门口又是一阵喧哗,吴全顺小步疾趋而入,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捧着几套民间样式的衣裙。
老太监脸上堆着比平日更殷勤三分的笑纹,褶子都挤到了一处:“奴才给婉昭媛请安。皇上有旨,请娘娘轻车简从,随驾出宫。”
“出宫?!”夏清圆杏眼霎时亮如星子,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皇上可说去何处?”
吴全顺不提科举之事,只照搬原话,眼角笑纹更深:“皇上金口玉言——‘带娘娘出宫玩玩’。”
“荔枝!”夏清圆喜得两腮飞红,像抹了上好的胭脂,“快,收拾包袱!”
“禀娘娘,”吴全顺连忙补充,“皇上吩咐,此行隐秘,只带一名贴身侍女,轻装即可。”
戌时初刻,马车已在神武门侧巷等候。萧翊坐在车内,听见外头动静便掀帘望去——
这一看,险些失笑。
吴全顺胸前背后挂了三个鼓囊囊的包袱,走得踉踉跄跄。
后头的夏清圆一身淡粉襦裙,左臂挎一个锦缎包袱,右臂挽一个蓝布包裹,发间那支步摇被折腾得摇摇欲坠。
荔枝紧随其后,同样大包小裹。
萧翊唇角难得地抽动了一下,示意扮作车夫的霍刀去接应。
吴全顺喘着粗气爬上马车,话都说不连贯:“启…启禀皇上,婉…婉昭媛到了。”
“臣妾见过皇上。”夏清圆一钻进车厢,尚未喘匀气便挽住萧翊的手臂,仰起的小脸在灯下莹莹生光,“皇上真好,出宫这样的美事单想着臣妾。”
萧翊觉得她实在有趣,抬手替她拭去额角细汗,调侃道:“这是将全副家当都搬来了?”
“差不多。”她答得理直气壮,“若皇上是寻常人家的女婿,头一回带新媳妇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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