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初飞快回忆了一下心想城的构造,全息投影营造了不少错觉,但确实有些异样。

李稚珑等VIP玩家所在的“二楼”层高很高,但即使和心想城的“一楼大厅”加起来,也远没有侍者所说的二十七层之高。

何况那个走廊边的玻璃温室,热带雨林般茂密的植物直直向上生长,树冠遮天蔽日……这里并恐怕不像外侧看来的棱锥,更像是沙漏。

裴清初稍微有些好奇,塔的上面,会是什么?

但他们眼下要先接待凯路简,即使探索信息塔,也要到之后了。

拍卖会马上开始,裴清初隔着衬衫摸了摸那枚狼牙吊坠上,感知上面残留的体温,忽然问道:“第九局,你交上去的那条金属链……是不是很重要?”

能第一时间拿出来的东西,想必是一直贴身携着的。

他想起兰昭蘅那些当成宝贝的纸片铁皮挂件,稍稍对严朝海有些愧疚。

人口中的承诺不一定是真的,即使严朝海说了会站在他这边,他仍然保持着谨慎。

“是我军校铭牌的挂链,”阎越砾不置可否,“一些不可能的念想而已。”

每个军校生都会有自己的铭牌,刻着姓名信息,方便在战场上牺牲后,联邦收敛尸骨。当然,联邦也不会让精心培育的学生去送死,军校任务的危险系数普遍不高,铭牌在军校阶段,多是作为纪念。

临近毕业时,阎越砾把用午餐的裴清初堵在了天台,半哄半骗地跟他交换了铭牌。

他当年的想法也很简单,以为拥有了对方的专属物,就能名正言顺地拥有对方似的。

后来,他因频繁兽化失控,杜卜丸发现裴清初的铭牌能让他安静,就把金属牌存进了永生盒,最大限度地保持上面的气味痕迹。

他最后形影不离带在身上的,只有这么一条曾经跟铭牌贴在一切的、自己的锁链。

裴清初恐怕早就把他的铭牌丢掉了吧?阎越砾无奈地想,毕竟是被死缠烂打才答应收下的东西,实在谈不上什么意义。

“有劳二位久等。”

包厢门被推开,侍者引着一人进来。蓝白卷发、牛仔布料的休闲穿搭,脖子上系着彩色丝巾、黑框眼镜,站在奢侈酒店包厢里,不像个黑市中间人,倒像个有自己审美的艺术家。

裴清初注意到他的走路姿势,有些奇怪。

髋部前送、重心移后、步速偏慢……这样闲散的姿态,并不像个常年在黑市混迹谋生的人。

“我是凯路简。”

凯路简呵呵一笑,伸出手,身上的违和感更重:“想必两位就是珠可执小姐介绍的人?那‘基因减限外设’的研发者——”

他先看向面容沉肃的阎越砾,见阎越砾眸光不动,才看向裴清初。

“瞧我这记性,裴工是omega!呵呵,真是年少有为啊!”

“您言重了。”裴清初礼貌回握。

他其实还挺擅长这样的交际——毕竟他看了无数社交教程,只需要寻找对方说话的中心意图,根据背诵的模板回答就可以了。

两人寒暄几句,凯路简目光又落在阎越砾身上,有些迟疑:“我看这位气度不凡,不知是……?”

裴清初抿唇:“保镖。”

“裴工,既然要谈生意,大家还是开诚布公的好。”

凯路简显然不信,“我们这次见面,毕竟是珠小姐授意,如果还有无关人等在场——”

“他不是无关人士。”裴清初抬眸,明确表示自己的不悦,“您可以像信任我一样信任他。”

他还是觉得不对。

凯路简是小有能力的商人,说话做事应该圆滑专业,眼前这人,却一直在拐弯抹角,甚至还想套他的话。

而且,最重要的是,对方除了提到“珠可执”这个名字外,并没有说关于陈析潢的事。

“您什么时候能带我去看实验室?”裴清初打断了他的话,“我需要看到场地,才能判断有没有条件开展工作。”

“哦对,对,差点把这个忘了,”凯路简眼珠一转,“这倒不着急,实验室又不会跑,拍卖会结束后,我带你去就是。”

他弥补似的,又道:“珠小姐说裴工是想找工作,我就多问几句,裴工不会介意吧?”

裴清初摇摇头。

凯路简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渊渟岳峙的阎越砾,还是没能压下心底的狐疑。

他事先调查过裴清初,知道他是中心研究所的人,被军部督察严朝海看中,不得不委身于人。

但严朝海居然放心只让一个alpha保镖陪他来黑市,那保镖的眼神、动作如此明显,凯路简自认绝没有看错。

比起替主人看守,更像是明晃晃的……占有欲。

凯路简脑子里忽然冒出四个大字,“监守自盗”。

他满脑子都是复杂的伦理大戏——是金丝雀不堪其扰,私下用身体贿赂了看守者,想逃跑;还是……严朝海已经腻味,所以才放纵属下这样明目张胆的觊觎?

他看着毫无所觉,安静饮茶的裴清初,心底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他今天来这里的任务还没完成,凯路简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裴工,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对‘基因减限外设’在农业机械上的应用,有几分把握?”

“……”裴清初微微蹙眉。

凯路简服务于珠可执,前期他通过珠可执向要了不少信息数据——凯路简应该应当知道他的进度才对。

他已经不信任眼前的人,稍稍提起警惕,回答地滴水不漏:“和之前跟珠小姐说的一样。”

凯路简又闲聊几句,无非是吹捧他的能力、声称要给他找好工作,裴清初并不上当,一一避过。他的语气有几分油腻,趁阎越砾转身的短暂功夫,甚至还想摸他的手。

这并不是必要接触,裴清初在察觉的瞬间便避开,冷不丁抬眸对上阎越砾回望的视线,莫名有些心虚。

……为什么?

他不理解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情绪,还在思索,阎越砾已经拿了消毒毛巾,单膝跪在他身边,一根根地,把他的指尖擦干净。

阎越砾没看他,垂着眸,擦拭的动作一丝不苟,裴清初却不自觉心慌:就像猛兽松开爪子、放纵猎物逃脱——不是放过他,是知道随时能将他抓回来。

本能地,在对方擦拭完、站起身的瞬间,借着alpha的身体遮挡,裴清初慢慢伸手,勾住他的小指,晃了晃。

这是他经常跟裴小小玩的游戏:裴小小自小性格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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