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当薛大推开柴房门时,看见那只本该死的猫,正依偎在香菱膝头,小口舔食着她手心的粥糊。

阳光落在这一人一猫身上,竟有片刻不合时宜的宁静。

薛大常盯着这一幕,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他没骂人,也没提做饭的事,只是盯着香菱看了很久,久的足够天已经黑了过去,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第二天,他牵回一头邻居家难产的母羊。

母羊瘫在院中,腹部高高鼓起,呼吸急促,眼神涣散。

“弄活它,”薛大常对香菱说,“主家说了,母子平安,给五十文。”

五十文。够薛大打三斤劣酒,够薛王氏买半匹粗布,够香菱……不,这钱能与她有何关系。

香菱蹲下身,手轻轻放在母羊抽搐的肚皮上。

母羊的哀嚎在她心中炸开:太久了,小羊卡住了,没力气了,要死了,孩子也要死了……

更深处,还有小羊微弱的挣扎:闷、黑、出不去、咩咩……

香菱没有接生过羊,甚至没见过羊生产。但现在也不能见死不救,不管自家的养父为什么要觉得她是否能接生的事情了。

“别慌。”老狗的声音响起。

香菱惊讶地睁开眼,发现那只后腿还绑着布条的老狗,竟不知何时一瘸一拐地挪到了母羊身边。

这几日在香菱和狗大的照料下,它腿上的溃烂已开始收口,精神好了许多。

“我见过羊生崽。小羊头卡住了你手放这里,轻轻推……”老狗用爪子指着着母羊腹部侧下方。

与此同时,狗大也凑到母羊的头边,用湿润的鼻尖轻轻碰了碰母羊的脸颊,安抚着。

香菱定了定神,依照老狗的指点,将手移到那个位置。

“跟着我。”香菱跟随着老狗的引导,施加一点压力,旋转、推动。

老狗的经验,狗大的安抚,母羊自身的求生欲,流过她的掌心。

母羊喘息着配合香菱的动作。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香菱又一次轻柔的推送后,一个小小的、裹着胎膜的身体滑了出来。

母羊发出低叫,挣扎着转过头,舔舐自己的孩子,朝香菱“咩”了一声。

五十文铜钱到手,薛大当晚便拿去沽了酒,醉醺醺地回来,踢翻了院中的水桶。

薛大也从这里头嗅到了商机。

难产的母猪、受惊咬人的恶犬、养了八年突然不吃不喝的画眉鸟……薛大来者不拒,应承下来,回头便对香菱丢下一句:“弄好,不然今晚别吃饭。”

香菱没有选择的余地。好在她在狗大的帮助之下学会了各种简单的药食:

用鱼腥草拌饭给肠胃不好的猫,用炒焦的米糠加一点点盐巴给腹泻的狗,用晒干的橘皮和野菊花煮水,给一匹眼睛发炎的老马冲洗……

动物们似乎能尝出她的心意。同样一碗草料,若她心中烦躁或恐惧,动物便吃得勉强;若她怀着纯粹的担忧与善意准备,它们便吃得顺从,康复得也更快。

也只有和这些不会说话的毛茸茸在一起时,她眼底才有笑意。它们会蹭蹭她的手,或是在她掌心留下温热的触感。

人的贪婪之心总是无穷无尽的,香菱的天赋,反而成了薛大的敛财的工具。

他逼她记下各种病例和药方,他在瓦子巷边缘租了个更偏僻、但带个小院的破屋,专门接诊。

招牌都没有,全凭口耳相传。

生意也五花八门:富商斗犬场里被咬断喉咙的獒犬、镖局走镖时被毒蛇咬伤的马、甚至某位官员私邸里因思念伴侣而绝食的丹顶鹤……

香菱成了他背后那个沉默的、不见光的小神医。她治好的动物越多,薛大对她的看管就越严。

她不被允许单独出门,偶尔上街采买草药,必有薛王氏或薛大常亲自盯着。

她挣来的钱,一文也到不了她手。

薛大吃酒赌钱,薛王氏添置衣裳,杂院的日子似乎好过了一些,但落在香菱身上的拳脚并未减少——薛大怕她翅膀硬了,动辄打骂,只为让她记住“谁才是主子”。

香菱也有她自己的主意,她从这些动物口中得知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者富人家的秘密,她只是欠缺一个机会逃出去。

*

“快点!再磨蹭就卖光了!”

“哎哟,我的鞋!谁踩我!”

“冯记!冯记今天开锅!”

“跑快点啊,老头,晚一步就只能等后天了!”

“急什么急,我这把老骨头,怎么跑得过你们这些年轻人!”

只见各色人影——短打的伙计、挎篮的妇人、摇扇的闲汉,甚至还有拄着拐杖的老者——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小跑而去,仿佛去赶什么了不得的盛会。

这突如其来的人流,让刚下马车、正准备寻处客栈落脚的林黛玉和阿真二人,看得愣住了。

她们乘坐的青篷马车就停在街边树荫下。

黛玉身着天水碧夏衫,素白绫裙,鬓边一支白玉簪挽住青丝,通身素净。

阿真束着高马尾,一身利落的青衣,腰佩长剑,“林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前头有庙会?”

风中,飘来一股浓烈霸道的肉香气。

八角、桂皮、花椒、豆蔻……十几种香料的气息被滚烫的油脂激发、融合,形成味道洪流,硬生生在这闷热黏腻的午后空气里,劈开一条勾魂摄魄的通道。

“这香味……”黛玉蹙了蹙眉,她的嗅觉天生比常人敏锐数倍,香气过于浓烈,似乎还掺着点别的底味。

“过去看看。”

姑苏是她的故乡,虽从未踏足过,但总能听父亲母亲诉说着江南姑苏的美好。

此番去金陵的路上,她本就有意顺道回故里看看,却不想刚入城,便撞见如此热闹又古怪的景象。

阿真点头,护着黛玉,顺着人流方向走去。没走多远,便见一家店铺门前已是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

黑底金字的招牌高悬——“冯记秘制牛肉”。

张扬而大气。

门口那口半人高的深桶大锅正咕嘟咕嘟翻滚着酱色浓汤,大块大块的牛肉在汤中沉浮,浓香正是从此处蒸腾而出,飘到半条街。

掌柜是个矮胖的中年汉子,满面油光,系着脏得看不出本色的围裙,正挥舞着厚背砍刀,给排成长龙的客人切肉、过秤,嗓门洪亮:

“祖传秘方!百年老汤!今日最后五百斤,错过再等三天!”

“后面的别挤!都有份儿!咱冯记的肉,吃了还想吃,神仙都站不稳!”

排队的人伸长了脖子,吞咽着口水,眼巴巴望着那油亮酱红的肉块,仿佛那珍馐在朝他们招手,不由吞咽了口水,议论起来:

“嗨,就这一个月!听说换了新方子,那香味,隔两条街都能闻到!我上次买了一次,家里小子吵着还要,这不,赶紧再来排队!”

“是啊,这味道太勾人了,跟以前卖的那些卤肉味儿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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