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國港口,陽光斜照在海面上,映出一片金光。碼頭上人聲鼎沸,工人們正將一箱箱沉重的貨物小心翼翼地從船艙裡搬下來,鐵製吊鉤在空中吱嘎作響,繩索拉緊時發出低沉的摩擦聲。幾輛蒸汽卡車停靠在岸邊,車輪旁冒出的白煙混雜著鹹濕的海風,瀰漫在空氣裡。
維斯庫納德站在碼頭的高臺上,雙手背在身後,眉頭緊鎖,目光一刻也不曾離開那些箱子。他的聲音低沉卻清晰,壓過了周遭的嘈雜。
「小心裝卸,這可是皇帝陛下用的。」
工人們聞言更加謹慎,幾人合力抬起一只漆成黑色的木箱,腳步齊整,像是在走一場帶著儀式感的舞步。沉重的箱子被安穩地放上蒸汽卡車的平臺,鐵鏈立刻將它牢牢固定。隨著箱子一件件堆放,車身微微下沉,但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生怕有任何差錯。
在眾人的注視下,雅布奇·費爾斯特·肖克尼拉維攀上其中一輛蒸汽卡車的座艙。他的臉龐帶著一種隱忍的嚴肅,手輕輕拂過車內的木質扶手,眼神裡流露出一抹責任感。他環顧四周,低聲吩咐隨行士兵注意戒備。
「出發。」
隨著一聲低沉的汽笛鳴響,卡車隊伍緩緩駛離碼頭,沿著筆直的石板大道往皇宮方向開去。
皇宮主殿前的廣場上,車輛一輛接一輛停靠在殿前,沉重的箱子重新被搬下,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維斯庫納德大步走下臺階,指著中央寬闊的殿堂內部,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把原來的皇座搬走,在原來皇坐的位置開始新的皇座『塔卡米庫拉』,在『塔卡米庫拉』的右邊組裝『米喬伍達伊』。」
幾名皇室事務局職員立刻上前,他們小心打開其中幾口大箱子,露出包裹嚴密的零件:雕刻著複雜花紋的木板、金色漆飾的立柱、閃爍著光澤的仿寶石、還有帶著雲紋圖樣的布幔。當箱子一個個被打開,氣氛似乎逐漸莊嚴起來,像是一場古老祭典即將展開。
「照說明書來,一件都不可弄錯。」其中一名職員語調謹慎。
「知道了。」另一人立刻回應。
哈拉達·艾娜此時也走了過來,她換上了簡潔的宮廷工服,親自捲起袖子,彎腰檢查零件。她目光敏銳,動作俐落,顯然並非只是象徵性地參與。
「這裡,立柱要先定位,否則上層壇體會傾斜。」艾娜指著一角,語氣冷靜。
幾名工人立刻聽從她的指示,抬起厚重的木柱放入卡榫。
整整半日的工序,眾人汗水浸透衣襟,終於在夕陽落下時完成了龐大的組裝。
「塔卡米庫拉」呈現於眾人眼前,宛若一件宏偉的藝術品:在方形的平臺上,八角形的壇體層層疊起,立柱支撐起寬闊的頂篷。頂部一隻展翅的大鳳凰高昂其首,八方則各立一隻小鳳凰,像是守護四方的神靈。頂篷的四周繪滿雲形圖樣,流轉著淡淡的光澤。
白色的仿寶石鑲嵌在八花形裝飾裡,在燈光照耀下如同星辰閃爍。頂篷八個角落,各安裝了十五面反光鏡,映照出重重光影。最中央的圓形大鏡懸於椅子正上方,反射下來的光線使整個空間顯得神聖。
在頂篷八個邊角末端,金屬旗狀飾物隨風輕響。柱間懸掛著厚重的布幔,上繪金色紋樣裝飾,鑲著紅、黃、藍、綠、白五色的仿寶石,閃爍斑斕,莊麗無比。
與之相鄰的「米喬伍達伊」雖與「塔卡米庫拉」形制相仿,雖然少了一些裝飾,但看起來樸素卻不失端莊。
人群靜默片刻,壓抑著驚嘆之聲。
然而,當目光落在中央的座椅時,維斯庫納德眉頭皺得更深。他走上前,盯著那椅子端詳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
「這怎麼回事?怎麼沒有靠背?」
他的語氣裡滿是不可思議,聲音在殿堂中迴盪,引得眾人交頭接耳。
艾娜抬起頭,神情自若:「就是這樣的。」
維斯庫納德猛地轉向她:「什麼?」
艾娜沒有急著解釋,只是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瀏覽器,熟練地打開「丘托帝國宮殿」的網站。螢幕的亮光映在她冷靜的臉龐上。
「等一下,給你看一看圖。」她翻找幾下,把圖片放大,遞到維斯庫納德面前,「原版的『塔卡米庫拉』和『米喬伍達伊』,中間的座椅就是沒有靠背,只有這樣一根橫桿。」
維斯庫納德瞪著螢幕裡的照片,愣了片刻,神色終於鬆動。他低聲喃喃:「這樣啊……真奇怪。」
周圍的職員們面面相覷,有人低聲竊笑,有人則仍舊懷著一種對古老規制的敬畏。哈拉達·艾娜收起手機,眼神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亮。
她淡淡補充:「規矩就是這樣。靠背象徵倚仗,沒有靠背,才能顯示君主自立。」
這句話落下,整個大殿一時寂靜無聲,只有掛在頂篷上的旗飾,隨風發出細微的叮噹聲。人們屏住呼吸,似乎生怕擾動了這一刻的莊嚴。
維斯庫納德沉默片刻,神色恢復鎮定,環顧四周,低聲吩咐:「好了,打掃一下。」
他話音剛落,立刻有一群清潔工人悄聲進入,他們拖著長柄刷子與抹布,動作輕快卻又小心,將組裝遺留下的木屑、灰塵逐一清理,拂去鏡面上的指痕,將布幔整理平整,恢復殿堂該有的肅穆與潔淨。
艾娜則摘下手套,抖落指尖沾著的木屑,輕聲說道:「我去皇帝辦公室了。」
維斯庫納德點頭,聲音沉穩:「好的。」
艾娜轉身離開大殿,腳步聲在石板地上迴盪。
另一間屋子,氛圍則完全不同。這裡擺滿沉重的書桌,桌上鋪著深紅色天鵝絨布面,幾名皇室事務局工作人員正小心翼翼地為法律文件蓋上皇帝的御璽。文件上已留有「順子」兩個單辭的御名,筆跡清秀卻帶著無可挑戰的威嚴。
其中一名職員手裡拿著一個特製的L型卡尺,他將卡尺倒過來,準確地扣在「順子」名字的下方。另一人將「皇帝御璽」按進印泥,紅色的膠泥在光下閃爍。隨後他將御璽穩穩壓在卡尺內側,短暫的靜止之後,輕輕抬起。
當卡尺移開,黑色文字「順子」之下,顯現出一枚鮮紅方框,方框中刻印的「皇帝御璽」五個單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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