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理性的锋芒
死寂。
彻骨的死寂。
路承舟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因虚弱而带着一丝飘忽的颤音,却像一根无形的钢针,精准地刺穿了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绝望帷幕。
它没有带来希望的暖意,反而送来一种更加冰冷的、令人无所遁形的清醒。
方向错了。
经验主义错误。
这几个字,比那颗千斤摆锤的每一次撞击都更加沉重,狠狠地砸在了赵立本和陈一刀的心脏上。
赵立本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尽。
他僵立在原地,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路承舟手指的方向,大脑中仿佛有无数根紧绷的弦,在这一刻被齐齐拨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造渣剂,石灰石,硅酸盐……
这些尘封在他记忆深处的、属于学徒时代教科书上的名词,此刻竟被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重新串联成了一条冷酷的逻辑链。
他想反驳,想用自己浸淫了数十年的经验去捍卫匠人的尊严。
可他的嘴唇翕动了半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路承舟是对的。
冲天炉的熔炼记录里,清清楚楚地记载着每一次造渣剂的投入量与投入口。
只是,在他们这些一线工匠的认知里,那些东西早就和铁水融为一体,成了那颗“肿瘤”无分彼此的一部分。
他们从未想过,也从未敢想,可以用如此精微的、属于实验室的视角,去解剖一个如此庞大而狰狞的工业造物。
而陈一刀,这个用蛮力与意志对抗绝望的男人,此刻的感受则更为直接。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抡圆了拳头、用尽全力打向对手的拳手,却被对方轻轻一侧身,所有的力量都挥击在了空处。
那股落空的虚无感,比正面被击倒更加令人难受。
他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又抬头望向那个脸色苍白、身形单薄的年轻人,眼中那股不屈的火焰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的力量,他的意志,在这冰冷的科学法则面前,竟显得如此粗糙,如此可笑。
“你的意思是……”
赵立本的声音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间艰难挤出,“我们这一天一夜的功夫,全都白费了?”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那上百根崩毁的钢钎,那无数人流下的血汗,难道真的只是一场徒劳的、感动自己的悲壮表演?
“不,没有白费。”
路承舟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扇被强行凿开的炉门。
“你们用最原始的方式,完成了现代设备都难以做到的第一步——破甲。你们证明了,这座堡垒并非坚不可摧。”
他的话语里没有一丝嘲讽,只有一种技术人员对既成事实的客观陈述,“但破甲之后,需要的不是更强的炮弹,而是一把能精准切除病灶的手术刀。”
他向前走了两步,尽管脚步虚浮,但他的眼神却在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他不再是一个需要人搀扶的伤员,而是一位即将走上手术台、掌控全局的主刀医生。
“老赵师傅,”
他看向赵立本,“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手,你的眼,和你对这台炉子每一处结构的肌肉记忆。”
赵立本浑身一震。
“小陈师傅,”
他又转向陈一刀,“我同样需要你。我需要你的力量,你的号召力,和你那股能把所有人的劲儿拧成一股绳的狠劲。”
陈一刀的虎目猛地一缩。
路承舟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扫过每一张或疲惫、或茫然、或期待的脸。
“我更需要你们每一个人。钳工、锻工、铸工、机修工……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这台手术不可或缺的器械。”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清晰无比、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新的作战指令。
“现在,听我的。”
全场鸦雀无声。
之前还围绕在赵立本和陈一刀身边的工人们,此刻竟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全部聚焦在了这个年轻的总工程师身上。
权力的核心,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一次和平的交接。
赵立本看着路承舟那张年轻却写满自信的脸,心中那点残存的骄傲与不甘,终于彻底冰消瓦解。
他缓缓地、郑重地,朝着路承舟点了点头,用一种近乎宣誓般的语气,沉声说道:“小路总工,你说,我们该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
这一句话,正式为旧时代的经验主义画上了句号。
路承舟没有客套。
他直接走到了那片被当作图纸的空地上,接过一块尖锐的碎石,蹲了下来。
他的动作不再像赵立本那样充满匠人的沉稳,而是充满了工程师特有的迅捷与精准。
一个崭新的、结构复杂得多的作战方案,在他的笔下迅速成型。
“第一步,改变攻击点。”
他用碎石在那片颜色稍暗的区域画了一个圈,“我们的目标,不再是坚硬的炉门中心,而是这里,结构最疏松的造渣口凝结区。”
“第二步,改变工具。”
他看向负责锻造的师傅们,“我不要穿刺用的钢刺,我要一种全新的钻头。我把它称为‘冲击式旋切钻头’。”
他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复杂的钻头剖面图,那钻头的头部并非简单的锥形,而是布满了不对称的、带有锋利刃口的合金刀片,并且在侧面设计了宽大的排屑槽。
“这……这是什么东西?”
一名钳工老师傅看得目瞪口呆,“这看起来,倒像是采矿用的牙轮钻,可又完全不一样。”
“它的核心原理,是利用高频冲击力,先将目标区域震碎、震裂,”
路承舟头也不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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