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六姑娘溺亡的噩耗传开,而萧珩为寻顾家七姑娘大张旗鼓搜查护国寺、甚至鞭裂匾额的消息,更是引得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人人皆叹,这顾家真是流年不利,年前刚经历一场牢狱之灾,好不容易化险为夷,如今竟又祸不单行。昔日鼎盛的名门世家隐有大厦将倾之势!
崔阁老府中,崔临刚从祖母院中出来,眉宇间满是挥之不去的倦意。
方才又是一番老生常谈的训诫,无非是斥他年已二十有五,却仍不肯娶妻,别家儿郎如他这般年纪,早已儿女绕膝。
他心中烦闷,正巧寻了个要去顾家吊唁的由头,才得以脱身。他打算先回房换身素净衣衫,再前往顾府。
谁知刚推开房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定睛一看,竟是崔冉坐在梨花木椅旁的地上,哭得肩膀一耸一耸。
崔临心中一紧,连忙快步上前:“冉冉,你怎么了?”
崔冉闻声抬起头,泪眼婆娑,见到兄长,更是语无伦次:“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伸手指着地面,声音哽咽地解释:“我来找你,想问问你何时去顾家,我、我同你一起去,就在屋里等你,不小心碰到了多宝格……然后,它就从格子上掉下来了,我急忙去接,可是没接住……”
崔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触及到那摊零碎的瓷片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缓缓蹲下身,动作有些僵硬。
那尊他珍藏了七年、视若珍宝的甜白釉瓷人娃娃。
此刻,已经四分五裂。
他伸出微颤的手指,小心地、一片一片地拾起那些碎片,仿佛在捡拾自己破碎的过去。
每一片碎瓷,都像割在他心口上。
崔冉看着哥哥沉默得可怕的样子,哭得更加厉害,她知道这瓷人是哥哥的命根子,平日里连碰都不让人碰一下。
崔临低着头,望着掌中的残骸,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呢喃:
“七年了……我竟连它也没能保住。”
这句话轻飘飘的砸在寂静的房间里,也砸在了崔冉的心上。
她不明白这瓷人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却从哥哥的失魂落魄中,感受到了一种比责骂更让她难受的绝望。
崔临看着妹妹无措的模样,缓了缓,压下心头情绪。
他伸手揉了揉崔冉的头发,语气故作轻松:“傻丫头,不过是个旧物件罢了,碎了就碎了,没事的。别哭了,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会儿,哥哥收拾一下,马上就好。”
崔冉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
崔临轻轻合上门,背靠着门板,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无踪。
他望着掌心那些碎瓷片,眼底里的痛楚再难掩饰。目光无意间瞥见一片碎片上刻着字,他匆忙扒拉着那些瓷片,竟真拼凑出来个字。他身体微颤,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个“顾”字……
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将所有碎片收集起来,用帕子仔细包好,放入一个锦盒中。
做完这一切,他换好衣袍,神色恢复了一贯的作风,这才推门出去。
兄妹二人乘车来到顾府。
府内一片缟素,哀声阵阵。
他们先去了灵堂,为不幸夭折的顾清玥上香吊唁。
片刻后,崔临立在廊下,招来一个小厮,温声询问:“请问府上大公子此刻在何处?”
小厮恭敬回道:“崔公子见谅,大公子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抽不开身。您看是否先去偏厅稍坐片刻,容小的去通传一声?”
顾明澈的确焦头烂额。
顾清玥意外溺亡,家中悲恸未平,而顾清晏和顾清妧已然失踪三天。
萧珩几乎将整个京都城都搜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了,却连徐云初的影子都没找到。
而徐云初寒门出身,高中探花,入翰林,得帝心,如今却敢掳贵女,不上朝,不当值。
可见他背后必有巨大势力倚仗。
现在必须尽快找到妹妹们,晚一刻钟,她们就多一份危险。
所以,也顾不得什么闺誉名声了,他找来画师绘制了两个妹妹的画像,让府中仆役分散到各处街巷暗中寻访打听。
好不容易得了一点空闲听说崔临来访,他抱着厚厚一叠刚取回的画像,匆匆赶往偏厅。
许是太过劳累,进门时脚下一个踉跄,怀中的画像哗啦一下散落满地。
“呀!”崔冉惊呼一声,忙上前帮忙拾取。
崔临也俯身拾起脚边一幅画卷,目光不经意扫过画中人。
刹那间,他瞳孔放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画上女子眼明如春波,眉青如山黛,温婉动人的气质中夹着些忧郁,赫然与他记忆中那个模糊了七年却从未真正褪色的身影重合。
他猛地站起身,冲到顾明澈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激动的问:“顾兄,这画上女子是谁?”
顾明澈被他的激烈反应弄得不明所以,看着画像答道:“这是我二妹妹,顾清晏。崔兄……你见过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反手紧紧抓住崔临,“你在哪里见过?什么时候?”
崔临松开手,声音沉了下去:“七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七年前?”顾明澈眼中的火光熄灭,他颓然地松开崔临,摆了摆手,“崔兄,我这边实在乱得很,你若无事就先回吧。”
说罢,他弯腰继续收拾地上的画像,背影显得十分沉重。
崔临怔怔地立在门口,望着顾明澈忙碌的身影,目光却已穿透了岁月,飘向了遥远的当年,那个春意盎然的午后。
春草青青,白露莹莹。
那是明德十六年的春天,京郊别院办了一场文人雅集。
十八岁的崔临,已是名满京华的崔家玉郎,却因不喜喧闹,独自一人携琴漫步至后园桃林。
彼时,十里桃花盛放,云蒸霞蔚,美不胜收。
然而,在那漫天绯红之中,立于一株桃树下的身影,却让所有芳菲都黯然失色。
她穿着一身浅碧色衣裙,墨发如瀑,玉簪半挽。手中执着一柄喜上眉梢的团扇,半掩着容颜,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
春风拂过,吹落阵阵花雨,花瓣拂过她的发梢、肩头,她微微仰头,团扇轻移,露出了完整面容。
那一瞬间,崔临只觉得周遭所有的景物都模糊远去。
所谓“十里桃花不及卿之容华”,他从前只觉是文人夸张,此刻方知,世间真有颜色可令万物失辉。
许是察觉到他的灼灼目光,她侧首望来,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却并未避让,反而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那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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