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接过那卷用火漆封口的密诏,手指轻轻一捻,封漆便碎裂开来。
他展开一看,绢帛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如千钧之重。
“速回,朕等你。”
落款是李世民的亲笔,字迹龙飞凤舞,却在收笔处带上了一丝难掩的急促与凌乱,不似平日那般沉稳工整。
林浩甚至能想象出李世民在写下这几个字时,是如何在愤怒与焦虑中来回踱步。
“什么时候从长安出发的?”林浩将密诏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收起,抬头看向那名几乎要累瘫在地的斥候。
“回大人,五日前。”
斥候大口喘着粗气,“圣上口谕,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半月之内,将您……请回长安!”
一旁的薛万彻听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嚷嚷起来:“半月?这不可能!从长安到这**骨,快马加鞭日夜不停也得跑上七八天,你这弟兄已经用了五天,剩下的时间,这不是要让大人长出翅膀飞回去吗?”
林浩没有理会他的咋咋呼呼。
长安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李世民给了半个月的期限,不是给斥候的,而是给他林浩的。
这意味着,从斥候出发的那一刻起,留给他的时间就只有半个月。
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天。
他转身扫向正在忙碌清点黄金的薛仁贵:“黄金装了多少车了?”
薛仁贵快步跑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大人,已经清点装车三百辆,估计还有一小半。这帮崔家的老鼠,真是富得流油!”
“来不及了。”林浩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仁贵,你带五百人留下,继续清点。清点完毕后,将所有黄金辎重,以最稳妥的方式,运回太原府。记住,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连同这座山谷,一把火烧了。一根铜针都不能留给草原上的那些豺狼。”
“那大人您……”薛仁贵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换上了担忧。
“我即刻启程回京。”林浩打断他,然后转向薛万彻,“老薛,那箱子铁证,交给你。你带五十名最精锐的百骑司弟兄,护送它,走官道,大张旗鼓地走!”
薛万彻一愣,随即明白了林浩的意思。
走官道,大张旗鼓,这是要把自己当成活靶子,吸引崔家最后的火力。
他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咧开大嘴,露出满口白牙,一拍胸脯,发出擂鼓般的闷响:“成!大人您就瞧好吧!谁敢动这箱子一下,俺老薛就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不过……您一个人?”
“我带一百精骑,抄小路。”
林浩的目光投向地图上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那条路虽然险峻,但能省下至少三天路程。我们分头走,你在明,我在暗。你替我引开追兵,我替你先一步抵达长安,稳住局面。我们,在长安城下汇合。”
这番安排,滴水不漏。
薛万彻听得热血沸腾,用力点头:“好!就这么办!俺这就出发!”
两刻钟后,**骨山谷外,两支队伍分道扬镳。
薛万彻率领着五十名百骑司精锐,护着一辆看似普通却被重重保护的马车,朝着官道的方向,卷起漫天烟尘,狂奔而去。
他们就像一团引人注目的火焰,故意在黑夜中燃烧,吸引着所有潜伏在暗处的飞蛾。
而林浩,则带着另外一百名骑兵,人人双马,装备轻简,一头扎进了另一侧崎岖险峻的山路,很快便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
长安城,太极殿。
清晨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殿门,洒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上,却驱不散殿内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压抑气氛。
李世民背着手,站在殿前的白玉台阶上,目光穿过层层宫阙,投向遥远的北方。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站了整整一个时辰,眉头紧锁,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像。
身后,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一众心腹重臣,安静地候在殿内,谁也不敢先开口打破这份死寂。
终于,李世民缓缓转过身,走回殿中:“林浩的消息,还是没有?”
一名内侍总管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砖:“回……回圣上,还……还没有……”
“废物!”
李世民胸中的怒火终于压抑不住,猛地一脚踹翻了身旁那尊半人高的三足鎏金香炉。
香炉轰然倒地,里面的香灰撒了一地,几点火星溅出,又迅速熄灭。
“都快半个月了!朕派出去的十几拨人,快马跑**上百匹,就带不回来一个活人的消息吗?!”
内侍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磕头,嘴里反复念叨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长孙无忌见状,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陛下息怒。北境路途遥远,兵荒马乱,消息往来本就需要时日。何况,李绩将军的幽州捷报已经昭告天下,足以证明林浩在北境确实是立下了不世之功……”
“大功?”李世民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打断了他的话,“辅机,你跟朕说大功?你去问问殿外那些世家大族的言官们,他们认这个功吗?你去问问清河崔氏,他们认这盆泼在他们头上的脏水吗?”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这半个月来,朝堂上的争斗已经激烈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李绩的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到长安,犹如一颗惊雷,震动朝野。幽州之围得解,颉利可汗被生擒,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捷。按理说,李绩封侯拜将,林浩这个在军报中被记为“定乾坤之首功”的幕后策划者,一跃成为朝堂新贵,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世家不答应。
以长孙无忌为代表的关陇贵族集团,罕见地联合了以崔氏、王氏为首的山东世家,在朝堂上掀起了一轮又一轮的猛烈攻击。
他们质疑林浩一个太原府别驾,有何权力擅自调动兵马,深入草原;他们质疑军报中“两百精锐火烧青狼谷”的数据是天方夜谭,纯属夸大战功;他们甚至影射林浩勾结李绩,意图架空太原府,拥兵自重。更有甚者,直接上书,要求将林浩革职查办,押送京城问罪。
李世民虽然强行压下了这些**的声音,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在没有那份最关键的、能一锤定音的物证之前,这场与整个士族阶层的博弈,他赢不了。
他需要的,不是一份可以被曲解、被污蔑的捷报,而是能让崔家万劫不复、让所有世家都闭上嘴巴的铁证!
“陛下。”房玄龄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清河崔家在朝中盘根错节,与各家都有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无确凿的通敌证据,恐怕……恐怕很难撼动他们。”
“朕知道。”李世民烦躁地挥了挥手,“所以朕在等!等林浩把那柄能砍断他们根基的刀,给朕带回来!”
“可万一……”杜如晦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万一什么?”李世民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他。
杜如晦被这目光刺得浑身发冷,但作为专职“拾遗补缺”的谋臣,他必须说出最坏的可能。他硬着头皮,低声道:“万一林浩没能找到证据,或者……或者他本人在草原上遭遇不测,那陛下……将如何收场?”
“那朕就认栽。”李世民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朕赌他林浩,能给朕赢回来!”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凝重的气氛。一名金吾卫侍卫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声若洪钟:“启禀陛下!殿外,清河崔氏家主,崔弘默,求见!”
李世民眉头猛地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来做什么?”
“说是……说是有天大的要事,需当面向陛下禀明。”
“呵。”李世民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大手一挥,“让他进来。朕也想看看,他要跟朕禀报什么天大的要事。”
不多时,一个身穿紫色锦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在两名侍卫的“引领”下,步履沉稳地走进了太极殿。正是清河崔氏如今在朝中的领袖,崔弘默。
这位老人看上去已经年过花甲,背脊微微有些佝偻,但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却依旧精明得可怕。
他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御座上的李世民,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微臣崔弘默,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赐座。”李世民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抬了抬手。
崔弘默谢恩后,却没有落座,而是直挺挺地站在殿中,拱手道:“微臣听闻,陛下这些日子为了北境的些许流言,龙体欠安,宵衣旰食,微臣心中甚是不安,特来为陛下分忧。”
“哦?”李世民斜睨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崔卿何以不安?又想为朕分什么忧?”
崔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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