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二日清晨,田玉县在潮湿的雾气与渐起的市声中醒来。

“悦来客舍”的院内,几路人马已悄然动身。贾峥与常禹辰那队“游学士子”最早出门,青布衣衫很快消失在迷蒙的晨雾里,前往预定的乡间。稍后,周世安也拄着他的卦幡,不紧不慢地踱出了院门,去往昨日看好的街角。洪彬则带着他那些“护镖武师”,自去官仓外围查探。

程瑾下到客舍堂前时,郑迁与阿穆已等候在此。孙太医因年事已高,昨日劳顿,留在房中休息。

用罢简单的朝食,程瑾便带着郑迁与阿穆出了门,两名扮作伙计的护卫牵着驮货的骡马跟在稍后。晨间的县城褪去了昨夜乞巧的浮华,街道被夜露和早间的车马搅得泥泞不堪,空气中混杂着牲口粪便、潮湿的泥土以及不知何处飘来的隔夜垃圾的酸腐气味。这与长安城那永远青石整洁、每日有净水洒道的御街景象截然不同,程瑾不自觉地轻轻蹙了下眉。沿街的铺面正陆续卸下门板,伙计们睡眼惺忪地开始洒扫,贩夫走卒的吆喝声、运货车辆的吱嘎声渐渐汇聚,编织出一幅真实而粗糙的市井画卷。

他们很快寻到了城东的粮市——一片依着旧城墙根自然形成的嘈杂空地。地上车辙深陷,谷壳与尘土齐飞,贩夫走卒的吆喝声、牲畜的嘶鸣声震得人耳膜发麻。程瑾勒住马,目光扫过这混乱的景象。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试图阻挡那扑面而来的尘土,随即意识到此举的矫情,自嘲地抿了抿唇,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护卫,对阿穆低声道:“走,去看看。”

他们假作随意,在几个较大的粮摊前驻足。阿穆扮作精明的伙计,抓起一把摊上的粟米,在指间捻开,又凑近细看色泽。

“公子您看,”他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摊主也能听见,“这米粒饱满,颜色金黄透亮,是上好的货色。”

那摊主闻言,脸上立刻堆起笑容:“这位小哥好眼力!咱田玉的水土,养出来的粟米,那可是响当当的!您再瞧瞧这新下的冬麦,”他又引着程瑾看旁边麻袋里的小麦,“颗颗扎实,磨出的面又白又筋道!”

程瑾微微点头,这粮食品质之佳,一目了然,与周世安查阅农事册簿的结论完全吻合。田玉县,确实有好粮。

她使了个眼色,阿穆会意,便与那摊主攀谈起来,先是问了问零卖的市价,果然如账册所载,上等粟米在二十五文左右一斗。接着,阿穆便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不瞒老哥,我家郎君此次过来,是想寻个长期的门路。欲开个磨坊,需要大批上等的冬麦,您看……这市面上,可能筹措个三五百石?”

那摊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干笑两声,连连摆手:“哎呦,客官,您这可真是大手笔!不过……这新麦才刚下来,各家都紧俏得很,小打小闹还行,这三五百石……嘿嘿,小的可没这个本事,没这个本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神不自觉地往市场入口处瞟了一眼。

程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起疑惑。她不动声色,对阿穆道:“既然此处不便,再去别家问问。”

他们又接连问了两三家规模不小的粮贩,反应如出一辙:对小额交易热情洋溢,一旦提及大宗采购,尤其是刚收割不久的冬麦,便立刻变得支支吾吾,讳莫如深,要么推说货源不足,要么就直接表示“做不了这个主”。

几次试探下来,程瑾心中已然有数。这田玉县的粮食市场,表面繁荣,实则大宗交易的门路已被无形之手牢牢控住。她不动声色,对阿穆和郑迁道:“看来此地水深,先回去再作计较。”

一行人便转身欲离开这喧嚣的粮市。就在穿过市口,走向拴马处时,程瑾的目光被斜对面一家当铺前略显奇怪的队伍吸引了。几个穿着短褐、农户模样的人,肩上扛着的不是衣物箱笼,而是些笨重的铁器——他甚至辨认了一下,才看出那是锄头和犁铧。

“阿穆,”她忍不住低声问道,“那些人扛着农具在当铺前作甚?难道要将这些吃饭的家伙当掉不成?”

阿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双深目中流露出与她相似的困惑,低声道:“世子恕罪,奴五六岁就被买进侯府,实在不懂这里的事……只是看着确实奇怪,哪有人当锄头的?”

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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