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神魂偿债,我送活人入黄泉!
前来还债。
四个字,像四根冰冷的铁钉,瞬间钉穿了院内的死寂。
义字堂七个兄弟鼓起的满身煞气,被这四个字硬生生憋了回去,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们摆开了“抬活人”的绝户阵仗,磨利了爪牙准备恶战,等来的却是一个自投罗网的将死之人。
胖三一张脸憋得通红,看看院里那口黑得瘆人的迎宾棺,又看看紧闭的大门,嘴巴张了半天,一个字没能挤出来。
这感觉,就像卯足了劲的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了空处。
猴子和老七扣在九曲还魂绳上的手指微微松弛,但眼神里的警惕却凝得更深。
大牛如一尊铁塔,纹丝不动,只等陈义发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陈义身上。
灯笼的红光下,陈义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胸口的伤在隐隐作痛,透支的阳气让四肢百骸都泛着空虚的寒意。
可他的腰杆,依旧挺得像一杆枪。
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对着厚重的门板,再问一句。
“债,怎么还?”
这一问,问的不是门外的苏文清。
问的是这阴阳之间的规矩。
门外静默了许久。
轮椅碾过青石板的轻微摩擦声响起,似乎是换了个更正对大门的位置。
那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燃尽一切念想后的死寂。
“人死。”
“债消。”
陈义嘴角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
“开门。”
他声音不高,却让所有兄弟心头猛地一凛。
大牛上前,握住冰冷的门栓,“哗啦”一声,干脆利落地抽开。
“吱呀——”
厚重的木门向内敞开。
门外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没有保镖成群,没有邪性阵仗。
昏黄的路灯下,只有一个身穿藏青色寿衣,身形枯槁的老人,静静地坐在一部老旧的轮椅上。
他身后,站着那个叫福伯的老仆,手里捧着一个空白的灵位牌。
老人满脸皱纹深陷,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却直勾勾地越过所有人,看着院子正中的陈义。
看着陈义身后那口专门为他备下的,百年柳木迎宾棺。
他的目光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
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认命。
仿佛一个跋涉了五十年的旅人,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
“老大,这……”胖三忍不住开口,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老头自己穿好寿衣找上门来,别说动手,就是大声说句话,都像是在欺负人。
福伯推着轮椅,缓缓进了院子。
轮椅压过门槛,发出“咯噔”一声,在这死寂的夜里,刺耳得惊心。
他在离陈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义字堂,陈当家?”苏文清开口,声音比在门外时更显沙哑。
陈义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苏文清也不在意,自己转动轮椅,面向那口迎宾棺,端详了许久。
“好棺。”他赞了一句,不知是夸棺材,还是叹自己的结局。
“五十年前,我没能给她一口好棺,今日,有劳各位了。”
他说着,竟从轮椅上颤颤巍巍地撑起半个身子。
福伯连忙上前去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爷!”
“规矩。”苏文清推开他的手,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债主当面,哪有坐着还债的道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双腿剧烈地打着摆子,竟真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苏某,苏文清。”
他对着陈义,对着义字堂所有人,一字一句地报上名号。
“前来……还静妃娘娘,一笔风月债。”
说完,他竟对着院中那口黑棺,缓缓地,弯下了腰。
他要跪。
“等等。”
陈义终于开口。
他一步上前,伸手拦在苏文清身前。
他的手离苏文清的肩膀只有一寸,并未触碰,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
苏文清抬起浑浊的眼,不解地看着他。
“苏先生,你搞错了一件事。”陈义的声音平淡,却字字清晰。
“我们义字堂,是抬棺匠。”
“不是催债的恶霸。”
“我写催命状,备迎宾棺,不是要你的命,也不是要你的膝盖。”
“那……是要什么?”苏文kirja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迷茫。
陈义的目光越过他,落在那口黑沉沉的柳木棺上。
“义字堂做事,讲‘执礼’,了‘因果’。”
“静妃娘娘以‘过阴鞋’为聘,请我们走一趟阴路,了结阳世尘缘。”
“我们接了活儿,就得把这最后一程,走得明明白白,规规矩矩。”
“你欠她的,不是一条命。”
“也不是一个头。”
“而是一场迟了五十年的……送行。”
陈义的话,让苏文清和福伯都僵在了原地。
胖三挠了挠头,小声跟猴子嘀咕:“老大这是啥意思?不抬了?那咱们又是催命状又是迎宾棺的,唱哪出啊?”
猴子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他虽然也听得云里雾里,但他知道,老大的每一个字,都藏着规矩。
陈义没理会身后的动静,眼睛只看着苏文清。
“这口棺,叫‘迎宾棺’,也叫‘魂轿’。”
“它不是用来装**的。”
“是用来‘请’活人魂魄,走一趟阴阳路,见一个故人面,了一段未了缘。”
“苏先生,你若真想还债,就不是跪下磕头这么简单。”
陈义伸手指着那口棺材,声音陡然转冷。
“自己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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