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做什么阵法？把自己累成这样。”朱倩倩在一旁担忧地道。
朱赫将晨露一饮而尽，“我也说不清楚，直觉告诉我，时机到了，该这么做。”
朱倩倩了然。
王经常这样，有时候两人走着，朱赫突然转去某个方向，像是通了天眼一样，竟然稀里糊涂找出许多仙长们偷偷设下的捕兽网；有时候两人正切磋修炼，朱赫突然收手离开，恍恍惚惚地来到墓土某个小妖怪的家，正好发现这小妖掉进蜜缸爬不出来、差点淹死。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朱倩倩曾问过好几次，可朱赫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模糊地说，“好像有一股强烈的意志催促我这样做。”
朱倩倩跟着朱赫的时间最久，也最坚信朱赫身上有超越灵力的奇妙力量。
在当时当刻，朱赫会突然做出的某件奇怪的事，连朱赫自己都费解“为什么突然这样”，但过了一段时间会发现，所做的铺垫在将来的某一刻都会用上。
朱倩倩打趣道，“难道是上天指示您布置了那个阵法？王，您是不是有什么预知能力，但自己没发现啊？”
“预知？”朱赫摇摇头，“比起预知，我这种奇怪的预感更像是察觉危机。”
说着，朱赫就着床盘腿而坐，运功调息，朱倩倩便站立一旁等待。
忽然，朱赫蹙起眉头。
往日运转灵活的灵力，此刻竟像是掌中流沙，稍一用力，便从经脉中丝丝缕缕地泄去。
怎么回事？
朱赫诧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身体的感觉很奇怪，绝非透支体力。
“王？”朱倩倩察觉到朱赫表情异样，问，“不舒服？要不继续歇息？”
朱赫脸色不善，起身道，“请百足虫来一趟。”
朱倩倩意识到不对劲，很快飞到墓土边境，将捣鼓药泥的百足虫逮进森林。
……
“府君并非透支过度，是中了毒！”
百足虫面色凝重，“此毒伤害内丹本源，就像是在水缸底部凿了一个洞，任府君如何修炼，灵力也只减不增！”
一旁搅着双手的朱倩倩闻言面无血色，“怎么会这样！有解药吗？”
百足虫摇摇头，歉意道，“此毒用量精细微妙，虽然现在府君表现出无法凝聚灵力的现象，但其实还掺杂着好几种毒素。若是没有那毒药的样品，老生无法配出相应的解药。”
朱赫轻轻地抬起手，试图捏一个最基础的引火诀，指尖冒出一缕青烟，随即彻底熄灭。
她清晰地感知到灵力干涸。
“怎么会这样？”朱倩倩搅着双手，惴惴不安，“王什么都没吃，就喝了早上送来的晨露——”
晨露？
朱倩倩猛地抬头，看向神色不安的朱赫，“晨露有问题？王，要不要叫灰羽……”
“不了，”朱赫摆摆手，“估计昨晚真的有人类潜进墓土森林，是我大意，前段时间教训了妖管局，我本就应该加强戒备。”
“肯定是那个登徒子！”朱倩倩大怒，“死光头贼心不死，当初我就应该把他烧死在墓土森林！”
百足虫眼珠子一转，知道这应该是自己不可以听到的内容，于是背起药框，“老生告退？”
朱赫对百足虫挥挥手，示意它离开，“为避免造成恐慌，还请你保密。”
“是，必须的。”
百足虫背着药框离开，飞快抡着上百只脚离开，转头就恨不得把刚刚听到的惊天八卦告诉十里八乡。
朱倩倩忧心忡忡，“我知道人类狡猾善妒，没想到那光头竟如此歹毒！”
“没有证据，我们没法证明是他下的毒。”
朱赫虽然也心绪不宁，但很快压下情绪，对朱倩倩道，“有件事，需要护法帮忙。”
“什么？”
朱赫闭眼，仔细感知了一□□内残存的灵力，再睁眼时，心意已决，“跟我来。”
两人又来到了昨日刚做好阵法的乱石阵中央。
经过一天的沉淀，巨石上的灵力似乎隐藏得更深，即便没有妖丹，朱倩倩也能感知到这片石坛中藏匿的强大灵力。
“来。”
朱赫穿着初来墓土的那身衣袍，一身漆黑劲装，肩上披着长披风，尾端呈渐变的金橙色。初见时朱赫身姿利落，此刻背影显得有些憔悴。
她到阵法中央，盘腿而坐，对朱倩倩道，“如果有不对劲，给我输送灵力。”
“是。”
朱倩倩聚精会神看着，不知道朱赫要做什么。
朱赫双手掐诀，灵力开始运转，璀璨华光萦绕其身，却逸散得更加明显。昔日流转着暗火华光的羽衣披风，在灵力逸散的微风下，正微微发抖，光彩愈发黯淡。
朱倩倩不自觉揪紧衣角，放轻了呼吸，嘴唇微张，很想叫停朱赫，又怕打扰她运功会伤及腑脏。
朱赫眉头紧皱，运功时能更清晰地感觉到，四肢百骸中似有成千上万条毒虫，啃咬着灵脉，夺取着灵力，蚕食着内丹。真如百足虫所说，她现在就是个被凿洞的水缸。
灵气在不断地从朱赫身上逸散开来，流转于石坛，很快被巨石上雕刻的纹路汲取，朱倩倩咬紧下唇，几乎要渗血，眼睁睁看着朱赫的脸色越发难看。
很快，朱赫身形轻微摇晃，紧张不已的朱倩倩急忙上前，抓住朱赫的手腕，试图渡送自己的灵力，却发现朱赫的内里像是无底洞，无论输入多少灵力，都是徒劳。
连输送灵力都无法填补吗？
“王！”朱倩倩猛然抬起头来，声音因惊惧而颤抖，她从未遇到过这么诡异的情况，“朱赫！”
朱赫抬手，轻轻推了一下朱倩倩，示意她停止输送灵力，那双琥珀色的干净眼瞳，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
“既然这招不行，别浪费体力，这毒霸道。”
朱赫嗓音沙哑，不容置疑地道，“再不快点，内丹也会消散的，但我……绝不能就此断绝。”
朱倩倩干脆绕到朱赫身后，双掌撑其后背，朱赫就着朱倩倩的支撑，手里掐诀，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艰难地结出手印。
霎时间，周身本已黯淡的灵力，再次迸发出灼目到令人心碎的璀璨光芒，似烟花般星星点点，一闪即灭。
朱倩倩心如刀割。
她不太懂，只觉得这细微的灵力微光非常不祥，像是回光返照，她生怕朱赫即将燃烧殆尽，双掌悄悄朝朱赫背部输送灵力。
为什么？
在选拔之初，能温暖墓土遍地妖怪的，温柔的王，为什么会这样？
就因为不想当‘所长’的玩物，所以要毁了我的王？
无数流淌着金色符文的灵力，如百川归海，从朱赫的四肢百骸逆流而回，强行冲破剧毒的阻滞，向心口汇聚。
这个过程显然带来了剧烈的痛苦，朱赫咬紧牙关，颌角绷紧，脸上和脖子的青筋暴起，身躯因剧痛而微微痉挛，努力维持着结印的双手。
“王……”
朱倩倩手足无措，不敢松掌，于是一边输送灵力，一边伸长脖子，想看看朱赫的脸。
终于，所有的灵力在朱赫身前凝聚，化为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玄黑、却隐隐流动着内部金芒的蛋。
它不像寻常的蛋那般光滑，质地像是黑曜石，蕴含着炽热的能量，古朴而神秘。成型的那一刻，这颗拳头大的黑皮蛋忽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
朱倩倩赶忙撑直身子去看，这黑皮蛋忽然迅速黯淡下来，摇摇欲坠。
朱倩倩似有所觉，连忙环住朱赫，伸手去接这颗奇怪的蛋。与此同时，朱赫像是泄了所有的力气，柔软无骨地往朱倩倩怀里掉。
“王！生了蛋！”
朱倩倩惊恐地捧着这颗皮蛋，“是谁的！这么丑！”
朱赫仿佛被抽走了全身脊骨，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本来坐直身体已经显得困难，闻言无力地喷笑一声。
她颤抖着将这颗蛋推向朱倩倩，“走，带上它，离开墓土，越远越好。”
“寻一个，只有……你知道的地方，藏好。”
朱赫显然即将到达极限，每说几个字就要喘几口气，脸色发灰，眼皮都快睁不开了，竭力道，“它是我，我的……‘火种’。”
朱倩倩双手颤抖，这颗尚带温度，很轻，很小。她看着怀里的朱赫，朱赫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想笑，挣扎着想坐起身，抬手时，又轻轻推了朱倩倩一下，“走。”
朱赫力竭，只说了一个字，多年默契的护法立即察觉到朱赫的意思：没有时间悲伤。
朱倩倩将蛋紧紧护在怀中，扶着朱赫靠在树干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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