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好热闹啊。
羌浅沿着楼梯缓步的走下，身边是扶着她左手的兔玉。
往下看，水晶灯的光芒碎落在香槟塔和宾客的珠宝上，低语、轻笑、杯盏碰撞的声音混合在音乐里。直到有第一个人发现她的身影，宴会的声音如滑动清零的音响，变得安静。
取而代之的，是像铺天盖地的网兜罩而来的目光。
审视的，估量的，惊艳的，也有粘稠灼热、充满算计与贪婪的，如影随形。
音乐自然的开始轮换，那是华尔兹开场的前奏。
羌浅踏上宴会的地毯上，环顾了四周一圈，眼神猛地定在了躲躲闪闪的一人身上。
“噗。”
兔玉惊讶的低头，看着对方没忍住的笑出声，顺着羌浅视线的方向，能看到一个正试图躲在柱子后、穿着女仆猫娘装的男人。
——何必磊。
现场那么多人里，唯一一个让羌浅目光停留的存在。
羌浅没注意兔玉的目光，大步朝着何必磊那边走过去。
从对方瞪大的眼睛和下意识后退的动作，不难看出来是将她视为了什么洪水猛兽。
总而言之，让她更想欺负了。
“何必磊~”
羌浅笑容灿烂的喊着对方的名字，像是一二三木头人一样，对方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定住了。
何必磊双手抱胸，试图遮挡住自己那胸前莫名敞开一个爱心的缺口：“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呢？”
何必磊咬牙，还没回应，就被知道要糟的何傲天打断：“羌浅女士！！”
羌浅侧过头，看着一个大叔赶着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一个气质如同古时代骑士的男人。
“我是何必磊的父亲，何傲天。”何傲天深深的九十度鞠躬，“很抱歉！之前我的儿子做出错误的行为！”
羌浅看向何必磊。
在对方父亲和宴会似乎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耳根通红着，更加紧致的抱住自己爱心型的胸，羞耻着小声说：“对不起，之前吵到你的耳朵了。”
何傲天脸色一僵。之前练习的道歉词根本不是这句！！
“噗。”
咦？何傲天震惊的看着笑出声音的羌浅，脑子空白了一下。对方更喜欢这种……吗？
“……你笑什么？”
“想到好笑的事情了。”
何必磊恼羞成怒瞪她，然后被父亲更用力扭曲的眼神瞪着下垂头丧气的怂了：“哦。那你笑。”
“……”何傲天被自家蠢儿子的回应气的牙痒痒，忙赶上前对羌浅说，“抱歉，羌浅女士，是我教育无方。我们何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这个能奉上，希望能得到您的原谅。”
羌浅意外的看着对方递来的一张纸。
纸张的内容很简单。
——对方愿意无偿奉上何家所有店铺15%的股份，只要羌浅签字，她就能立刻成为何家最大的股东，每年坐拥千万分红。
“可以哦。”羌浅无所谓的将纸张接过，递给陆曦让她去看，“本来我和他之间也没什么矛盾。”
原谅了！！
不远处一直观望，但不敢向前的孙杨露出欣喜的表情。
他将身边的猫左猫右推了上前，淡淡说：“去。你们知道要做什么。做不到的话，你们也没有价值了。”
猫左猫右煞白着脸，不用互相对望，也知道对方此刻的心情。
他们抿着嘴，朝着羌浅所在的方向小跑着过去，在对方的注视下轻轻碰了碰她的裙摆，仰头说：“公主殿下。”
“猫左猫右~”
羌浅弯下腰，开心的摸摸两人的脑袋，摸满足后她抬起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心想着这就是那个准备给她送钱送地的冤大头啊。
“你就是孙杨吗？”
她对我和颜悦色！！
孙杨内心窃喜，嘴上谄媚笑着说：“对，是我。很抱歉我的员工给你带来了不好的体验。我准备了几份赔偿的礼物，希望能得到您的喜欢。”
“礼物？”
羌浅看向放置礼物的区域，虽然摆放得整整齐齐，但也已经是小山一样的状态。
而在这小山的最外围最突出的部分，是一个由巨大黑布遮盖住的巨型水晶瓶。
羌浅的身边，兔玉的脸色唰的变了。
“那是什么？！”
孙杨内心啧了一下，心想着你也配在这种场合和我说话？
但看羌浅的意思也是挺好奇，况且自己也确实要介绍，于是也就笑着回答：“根据七层员工的说法，您对……人鱼很满意。于是我就将他送了过来——现在，他是您的人了。当然，猫左猫右也是。”
兔玉忽然大步向着水晶瓶的位置走了过去，路过的期间狠狠撞了孙杨的肩膀一下。
没有理会对方是什么反应，来到水晶瓶位置的他用力将黑布扯下。
在珊瑚、水草、夜明珠的装饰中，人鱼蜷缩着，瞳孔失神着，没有一点反应。
“开口在哪里？！”
兔玉尝试着翻找却没有找到打开水晶瓶的机关后，愤怒的看向跟着过来的孙杨。
孙杨脸色冷了下来，刚才被兔玉撞了之后，要不是羌浅在身边，他早就打了下去。大发慈悲的什么也没追究后，他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你在以什么语气和我——”
羌浅问：“开口在哪里？”
孙杨弯下的嘴角瞬间上扬，谄媚说着如果羌浅好奇，他可以现在就让侍从打开。
“打开吧。”
羌浅说着，走到了兔玉的身边。
她握住对方克制不住颤抖的手，安抚说：“没事的，他现在将人放出来&他应该能在水里长时间呼吸的吧？”
“……抱歉，殿下，是我失态了。”兔玉深呼吸着，然后回应说，“可以在水里长时间呼吸。但塔萨尔他害怕封闭的空间，如果被封锁久了，严重的话可能会死亡……现在对方的状态已经接近休克了。我……”
“我知道了。”
羌浅安抚地摸了摸兔玉的脑袋，瞅了眼孙杨那边。
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让侍从打开水晶瓶的他，到现在还没有让人来打开瓶子，正在和似乎是他属下的人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从泄露出来的一些词语里，能听出“密封”“展示”之类的词汇。
大概是出什么问题了吧。
羌浅心想着，提起裙摆，从大腿的侧边取出以防万一备好的手枪。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水晶瓶就是三发。
“砰砰砰——”
随着枪击声，水晶瓶的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然后逐渐蔓延着扩大，直到彻底碎裂。
巨量的水流连同着里面的装饰与人鱼一起汹涌而出，涌在会场的地毯上，引起了一系列的动荡，也顺带着打湿了羌浅的裙摆。
塔萨尔顺着水流跌落在地上。
强烈的动静似乎终于让他回过神来。他身体剧烈咳嗽着，胸口起伏艰难的喘气呼吸。
“塔萨尔！”
兔玉脸色苍白的上前。
对方握住他的手，第一句话却是：“精灵……放他出来。他被关在里面……”
羌浅看向人鱼所指向的位置，有服务员机灵的向前，在一个方形的小箱子犹豫了一下。
怎么看，这个大小都不像是装着一个人的样子。
但看人鱼点头，服务员咽了口口水，将小箱子给打开。
……里面是一个笼子。
冰冷的铁笼内，是被强行扭曲着身体关在里面的红发精灵。
原本在羌浅的记忆中鲜艳如玫瑰的头发，现在已经如同枯萎的枝叶，干巴、脆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充斥着大大小小的鞭痕，以及干涸着、特意没有被处理掉的血迹。
对方的脸因为低着头而看不到。
但从服务员恐惧的脸色来看，估计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孙杨脸色惨白，感觉事情好像和自己所想的有点不符合。
在他的预想里，羌浅会很开心的接受那像是琥珀一样被封存的美丽人鱼，会笑话那曾经想要伤害她的精灵。
但现在看对方的脸色，怎么都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那个，羌浅阁下，”孙杨硬着头皮解释着说，“我的员工对您做出不好的行为，这是我对他们的惩罚……”
“嗯~这样啊。”
羌浅笑着，看起来好像并没有生气。
孙杨松了口气，他就说，他就说嘛！！区区几个低贱的改造人，怎么可能价值超越继承了人外会馆的他！
他欣喜的将自己除了人之外，送来的钱和珍宝说出，又特意补上了一句自己也可以像是何傲天那边一样，将人外会馆15%的股份奉上，希望羌浅能够像是原谅何必磊一行人一样原谅他。
宴会厅安静下来。
所有人注视着羌浅，等待着她的反应。他们将会以此分析，这个从18区一跃成为3区江家唯一子嗣的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和你其实并没有仇。所以并不存在原谅不原谅这样的说法。”羌浅笑着说道，在对方惊喜的连连应是后，她叹了口气，“但现在有了。”
孙杨迷茫了一秒。
“砰——”
腿部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孙杨大叫起来。
他捂着右腿，惊恐的看着依旧灿烂笑着的羌浅。
对方在他的注视下，叹气着说，“但你弄脏了我的裙子。我原本还想穿着它跳舞呢。你让我心情变差了呢。”
“不……”孙杨意识到这件事不能善了，他立刻大喊，“保镖！！”
离得不远的保镖闪身过来抓住孙杨的手，提小鸡仔一样将人带着向外奔跑。
羌浅提起枪，边瞄准着开枪，边淡淡说：“白信，黑决。抓活的。别弄脏我的宴会厅。”
“啊——”
话音刚落，枪声伴随着孙杨的惨叫声。
哪怕手持他的保镖已经在左右横跳，对方的左腿依然被精准的射中。
有两道声音闪过，追去了场外。
羌浅收起枪，遗憾的提了提自己的衣裙。
“抱歉各位，我要先换一身衣服。”羌浅微笑着说，“你们可以先进行舞会，也可以先行离开。我稍后到。”
两秒的沉默后。
“当然会等待您的归来。”
“怎么会离开。”
“我们期待着看到您的舞姿。”
哪怕恐惧，但宴会厅内没有一个人离开。见羌浅解释，他们争先恐后的露着笑脸，说自己会留下。
宴会厅的一处隐蔽的角落。
一个中年男人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看向自己身边的老人：“感觉怎么样？”
银发的老人冷笑：“作为立威的手段，太粗暴了。”
“哦，这样吗。”
没有说太愚蠢，那就是还满意吧。
老头啧了一声。
中年人习以为常，也不在乎，而是看向那向着二楼走去的羌浅。
这就是许耀和江元业唯一的女儿啊。
“和元业很像。”
他说。
老头沉默了一下，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看来你是满意的。”
“如果她愿意乖乖的和霸业结婚生子，在许耀还活着的时候，到也不是不能扶持她做家主。”老头顿了顿，皱着眉说，“当然，那些爱找男人的臭毛病得全改了。”
中年男人没有问‘如果对方不愿意呢’之类多余的话，只是颔首表达了认同。
“四天后正式来拜访吧。”
老头嗯了一声，跟随着对方一起提前离了场。
*
二楼，客房。
“可以了。”穿着常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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