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无恙逆光站立,高挑的身姿挡住日光,对众人道:“七日后,陈郡境内会有连续暴雨,陈郡地处峡谷,必有泛滥,到时洪灾定会拦住朝廷军队……”

“可是…陈郡神子袁无咎也会观测天象,定会提前预警,朝廷绕道博陵,这场仗是必不可少啊。”

“不会,只要封住袁无咎的嘴就好……”袁无恙脸上挂着丝凄楚,还要张口,被谢令仪止住话头,朗声截断:“来人!袁医女神智不清,即刻带离广平!”

“这是最好的法子!”

袁无恙被拖出去前还在挣扎大喊,引得议事厅众人面色各异,若真能叫袁氏闭嘴,或许能借着这场天灾,给予朝廷重击。

“家主,不妨听袁医女一言,她来广平后广招医徒,倾囊相授,不似那等胡言乱语之人……”

席间已有人忍不住为袁无恙求情,谢令仪直愣愣盯着沙盘,沉默良久,向众人挥手:“先散了吧,我再想想法子。”

诸将依次出去,对她的态度议论纷纷,等彻底没了声音,她才如条蛇般蜷缩在座椅上,紧紧环抱住自己。

若没有陈风这件事,她用起袁无恙也许心无旁骛,可陈母那疯魔的双眼,还有跟着队伍撤退的陈风,都叫她忍不住回想,陈母那句话是对的,若她没有将陈风推到前面,陈风或许能好好待在家中,不会留宿慈幼司,也不会叫白明湛得到可乘之机。

袁无恙亦是如此,在陈郡时,那位素来端方的袁氏宗主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留亲妹,这般超乎伦常的占有欲,纵使袁无恙不愿深究,谢令仪岂能看不分明?

若任由袁无恙回去,绝无再离开陈郡的可能。

幼年时,夫子有道策论,杀一人救一城,可行乎?

那时她怎么答的?

十岁的谢令仪站在屏后,脸上端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着:“若因杀一人而救一城,与佛陀渡恶人而弃善者何异。”

“没有谁该是祭品。”

十七岁的谢令仪站在时光这头,拂去沙盘积尘,清冷声线穿透寂静。

“想通了?”

玄色幕帘微动,公孙毓衔着蜜饯踱出,琥珀瞳仁在沙盘上方逡巡。待谢令仪呼吸平稳,才款步出来。

她将代表谢氏的黄旗点在陈郡上头,嗓子如同含了一块糖,带出几缕沙哑:“和我说说陈郡的情况,我倒要看看,所谓的神子,到底有多不可攻破。”

谢令仪快速抹了把眼睛,看着陈郡上方矗立的黄、蓝两旗,冷声道:“袁无咎,生性自负,让他闭嘴,就得把他拉下神坛。”

她将在陈郡见闻挑挑拣拣说了出来,隐去了袁无恙的密事,只说实在看不得袁无咎目中无人,拐走他妹妹给个教训。

公孙毓意味深长看她两眼,压下心中怪异,笑嘻嘻道:“那袁无咎可否俊美?性情如何?”她坐在位置上摩肩擦踵,跃跃欲试:“既是高岭之花,想必未经风月......”尾音化作促狭轻笑,“待我亲往陈郡,定教他知晓何为人间至乐。”

“……”

谢令仪张了张嘴,被公孙毓粗暴的想法打了个措手不及,“应是不行,他…心有所属。”

“什么?!他不会心悦你吧!”

“倒也不是。”谢令仪扶额,只觉得脑子更疼了,她揉着额角逐客,“快走吧,你也在这次撤离广平的行列,再不走可赶不上队伍了。”

“阿令,话又说回来了……”

公孙毓轻起绣口,从恤幼法说到女恩令,从大女子当顶天立地掠到不可拘泥于小节,成功登上了去陈郡的马车。

照夜因阻拦梁煜受了伤,跟着队伍一同撤出广平,此去陈郡,除了公孙毓,还带着方旬及隐在暗处的护卫约五十人,余下皆留守郡内等待。

已过了夏末,陈郡境内依旧闷热无比,她们抵达时正值午时,日头高悬,将青石板路晒得发亮,整条长街像被泼了碗蜂蜜,黏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黑衣郡衙抬着几具盖着白布的担架神色匆匆,与三个卖药的异域胡商擦肩而过,周围传来窃窃私语:“造孽啊,九峰山昨儿闹了匪,抢了几个从广平郡来的人,听说神子晚间要过去超度呢。”

胡商隐在人群中,相互对视,皆露出震惊之色,正是从广平而来的谢令仪、公孙毓和方旬三人。

从广平来,还招摇被山匪抢了,莫不是前夜架着谢府马车的梁煜等人?

郡衙的人极快穿过闹市,往东街袁府去了,议论声也很快从死了几个人转成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叫卖,几人定了定神,在街口摆了个摊位,操着古怪的中原话,开始自卖自夸起来。

公孙毓贴两撇髭须,红衣灼灼,击胡笳而歌:“专解长生之惑、血亲之孽,纵是借尸还魂、黄泉三步,亦能药到病除。~”

另一侧,方旬举着一巨蟒盘在腰上,脸色阴沉,他可不是自愿跟着,来之前,梁清吟喂了他一颗药丸,说是梁氏秘药,若不听命谢氏,不过月余,就会痴傻而死。

谢令仪从旁唱白脸,一边抚慰劝告,一边责怪梁清吟太过苛责,脚下却未挪动半步真正制止,临了还是强行将方旬带上马车。

梁煜如今生死未卜,又有梁清吟的秘药在侧,方旬只能暂且低头,跟着他们来到陈郡。

琅玡立在绿衣胡商谢令仪肩膀,见周围百姓看它,兴致高昂展开双翅,口吐人言,时而重复公孙毓卖药之辞,时而对方旬腰间巨蟒喝彩:“好宝!再卷一个!”

不过片刻,就聚集了几十人围在期间看热闹,将整个街口堵得水泄不通。

然而公孙毓这药卖得实在奇特,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众人虽看个热闹,却无人上前询问。

谢令仪看了看天色,已是日上杆头,此时人群中一个蓬头粗汉揪着个白面少年往南风馆走,那少年鼻头微红,双颊因哭得发颤而浮起两团淡淡的霞色,泪盈于睫间,领口被扯得凌乱,似那无助的幼犬,呜咽着趴在地上。

听到有人叫卖断离血亲的药,少年眼中的光蹭被点亮,挣脱开男人对着公孙毓喊道:“我要买!我要买这药。”

身后跟着的粗野男人已紧随而至,扯住他的衣衫冷笑道:“不管你吃什么药,都断不得咱们这血亲手足,长兄如父,我今儿就是把你卖到南风馆,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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