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计较

车灯破开街道的静谧，悬停在别墅门口。

叶邵桉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拿着手机与堂姐叶小圆通话，往院子里走。

叶小圆是打来和她说喝喜酒的事的，两人寒暄着，进了别墅欧式的拱形门后挂断电话，叶邵桉回头看向跟在身后帮忙合上门的谢翊忱。

他随手将车钥匙往玄关柜上一搁，转头抬眸回望过来，便松漫一笑，“我看看白球，白球应该想我了。”

叶邵桉幽幽瞅了他一下，没有回怼他，转身上楼，进了房间，看见白球从窝里走出来迎接她，又抱着它下楼。

楼下，谢翊忱在她离开后径自走到厨房餐厅里，打开橱柜和冰箱查看需要的补给，昨天买的东西她吃了一些，但看起来却像没怎么动过。

听闻动静，他关上冰箱，穿过隔断玻璃门走出客厅，从她手里接过白球。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明天一起去买？还是我再让人送过来？”

“不用。家里还有呢，够吃了。”

兜里的手机扬起震动，叶邵桉一看来电显示，便又拿着手机转身接通，上了楼。

“喂妈。”

“邵桉啊你现在在干嘛呢？”邵琳一如既往的问候从电波那头传过来。

“我在……正准备去洗澡呢。”叶邵桉下意识心虚，支吾了一下。

但邵琳没听出来，只问:“吃饭了吧？”

关上的房门将卧室变成了她暂时的私人属地，叶邵桉心中的紧张也随之稍稍放平，拿起抱枕坐到沙发上，“吃了。”

“你堂姐五号办喜酒你知道吧？”

“知道。”

“那你去了记得代妈妈给你堂姐随个礼。妈妈抽不开身就不过去了。欸我听你伯母说好像你堂姐刚好也是那天生日吧，你过去记得带点东西，别空着手。”

邵琳和她大伯母以前就是同学，关系很好，即使是和叶向盛离婚后，也一直有往来，她堂姐叶小圆这次说是结婚，其实还是孩子的满月酒。

叶邵桉并不意外邵琳会和她提起这件事，但她并没有想好要去参加叶小圆的喜宴，甚至一开始更偏向于“不想去”，就连刚才叶小圆照例打来电话通知邀请，她也没有把话说满，说一定会去。毕竟那样的场合必然会碰上她爸。

邵琳的话没有给她任何选择的余地，而这会儿其中某句话又突然触到了她某根敏感的神经，叶邵桉再开口便有了些不耐的情绪。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有时间。没时间就不去了呗，反正就是个满月酒而已，之前她结婚、满月酒都去过了，也不差这一次。”

邵琳连她的生日都不记得，不仅没有生日礼物，甚至连给她打电话发信息说句生日快乐都没有，却记得别人的生日。

她并不是看重什么生日礼物，事实上，从小到大，自打她有记忆起，邵琳和叶向盛都没有怎么正儿八经地给她过过生日，她早就习惯了这一天与平常往日一样普通，甚至是毫无意义，极少期待它的到来。

可人就是这样，即使习以为常，也会在某个瞬间，在意心中倾斜的天平。

邵琳在那边轻怪了一声，“嘿你这孩子！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我听你伯母和我说你回南城了啊？”

“我伯母？”叶邵桉不禁疑惑轻笑一声，“她怎么知道我回南城了？”她想不明白她大伯母哪儿来的神通。她回南城这件事连她爸都不知道。一点危机感在心头冒出。

“她说你堂姐的外公外婆今天见到你了，你堂姐外婆去看你堂姐的时候和她说的。”

邵琳刚开口说，叶邵桉随即也想起白天她乘地铁去南汉路时，遇上了一对儿的老夫妇。

那会儿对面的老妇人就频频往她这边投来视线，她看着对方面生，也没多想，原来是她堂姐的外公外婆。

想来对方许是之前参加她堂姐的婚礼时见过自己，但她认不住生人，对方的记性倒是好。

叶邵桉不用问，都能想象得到对方是怎么说的，暗叹了口气，她又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回来？”

据她所知，邵琳的新丈夫的子女都比她年长，且出国读书后都留在了当地工作，这两年邵琳退休后，两个人没事就四处各地去旅游，很清闲，几乎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事。

“这不你谭叔叔的孙子说想他了，他儿子儿媳就提说让我们去加拿大看看孙子孙女，哎呦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听说那边纬度高，比较冷，我得准备看看买些什么带过去，顺便买点礼物给小孩。现在的小孩子不知道喜欢什么，他们又都一直生活在国外，不知道和国内一不一样。而且到时候去了还要见你爸，既然你在南城，那刚好我就不回去了。”

邵琳在那边絮絮叨叨，满是关切与担忧的都是与她无关的事，叶邵桉听着有些吃味，忍不住嘀咕，“我生日都没见你这么上心。”

而邵琳虽说与叶向盛有嫌隙，但是以前也并不顾忌，参加她伯父家的各种喜宴，甚至是她奶奶的寿宴，都照旧不误。叶邵桉并不太认同她最后的理由。

“你生日……哎呦我和你谭叔叔那会儿在巴厘岛旅游，我给忘了。”邵琳似是才想起来一般，语气里皆是恍然。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没什么事了我就先挂了。”

突然觉得自己的计较没意思，邵琳大概就是突然忘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对她说过生日快乐，她妈妈也不容易。

不想邵琳多虑，叶邵桉又换了一副轻松随意的语气，截住了邵琳任何可能的补救。

“你现在一个人在家？”邵琳又追问。

叶邵桉沉吟了一下，“没有，我住在朋友家。你放心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朋友？哪个朋友啊？你大学同一个寝室的那个？”

“嗯。挂了啊。”

挂断电话，邵琳又在微信上和她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给她发了一个红包。

叶邵桉吁了一声，放下手机，起身拿衣服到浴室洗澡。

洗完澡，又敷了一张面膜开始躺床上刷手机。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她看时间差不多了，连忙撕下面膜，起身走去打开房门。

谢翊忱抱着猫儿站在门外，声音很轻：“睡着了？”

“没有。我正准备睡。”叶邵桉紧张出口，说了一串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有点控诉她把他们忘在了楼下的意思，又窘迫道:“呃差一点。”

谢翊忱看着她，有些无奈地顾自点点头，像是确认了心中猜想，眸中的笑意都多了分别有深意的谑然，将猫儿交给她。“我走了。”

话音里就加重了一些声调。

“嗯。”叶邵桉接过猫，这才意识到已经快到凌晨了。

不确定他话音里是不是有些醋酸的滋味。

“我直接帮你把门关了。”

话是陈述句，却带着点疑问试探。

叶邵桉咂摸着，大门都是智能锁，从外面拉上就会自动上锁，无需她确认反锁的安全，特意强调大概是不用她下楼了，点头应“嗯”，便见他低头自笑了声。

再抬眸，就对她说:“睡吧。”

拖着点计较的调子，说“晚安”时却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

“晚安。”叶邵桉没多想这一闪而过的微妙，低低回了句。

“嗯。”

他说完转身下楼，决然背影不一会儿就在她的目光里消失在了楼梯口。

话虽这么说，然而真等叶邵桉洗漱完毕，再关了灯躺到床上，却又睡不着了。

之前接收到的、来不及处理的各种信息汇成万千思绪在她的脑子里盘旋，她翻来覆去，又觉得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入睡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最近的天气都是半阴半晴的，还总会在半夜下雨。

她强迫着自己不要爬起来拿手机看时间，后来肚子又还传出了一些饥饿感。

最终还是放弃了和意志力相抵抗，她翻身拿起手机，按亮的屏幕上显示着四点二十六。

她拉开被子坐起，走出卧室、下楼。

打开的冰箱里水果、面包……占满了半个冰箱，虽然对冰箱来说有点空旷，但对她一个人来说很充足。

叶邵桉有点搞不懂谢翊忱为什么说还要买，看起来，只要有他在，这里似乎什么也不会缺。

吃了一个蓝莓芝士蛋糕和一些果脯零食，回去躺下，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就到了中午，又煮了一碗米线当午餐。

等到她来到宋玥菲店里已快过中午，比昨天晚了很多。

宋玥菲和李风鸣出去附近大学发传单，让她和李风鸣妈妈一起留在店里。

叶邵桉照旧剪辑视频做账号，人盯着电脑，倦意却爬上了眼皮。

期间，智乐爱享科技的Regina还打来电话，问她体验了APP觉得怎么样，考虑好没有，又聊了一些方案的问题。

她听着对方的建议脑袋嗡嗡的，只觉整个人更累了一点。

晚些时候，宋玥菲李风鸣两人发完传单回来，坐到一旁歇脚。

宋玥菲看见她一直在打哈欠，靠过来就调侃她，“你昨晚和谢翊忱去哪儿了？”

叶邵桉无语好笑，动手赶走她，去做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