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晚饭
晚饭是赵书言和小七努力准备的。
虽然只是些简单的热粥和小菜,但对奔波了一天的众人来说,已是难得的慰藉。
饭桌上,气氛有些古怪。
林子轩扒拉着碗里的饭,时不时抬眼瞪一下对面的朔离。
洛樱则细心地准备着额外的菜肴,从伙房中进进出出。
苏沐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自顾自地品着凡间的茶水。
小七坐在朔离的肩头,安静地啃着一块小鱼干。
赤霄没有进来,在庭院不知捣鼓着什么,可能是自我恢复。
某人扒在桌子上,语气幽怨:“啊,有没有烤鸡吃啊。”
少女端着一碟新炒的青菜从伙房走出,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端来的菜。
“朔师兄,厨房里没有肉。”
坐在对面的聂予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他抬起头,看向朔离。
“师弟,我出去一趟。”
男人说着,便要起身。
“……”
朔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手里还抓着筷子,筷子尖上还夹着一根青菜。
看着说走就走的聂予黎,她连忙伸手,一把拽住了对方的衣袖。
“哎哎哎,坐下,五千哥,我开玩笑的啦。”
少年把人往回拉,聂予黎顺着她的力道,又重新坐回了一旁的座位上。
林子轩看着这一幕,冷哼了一声。
“有些人啊,真是使唤人使唤惯了。”
朔离刚把那根青菜塞进嘴里,边吃着边反驳:“有人愿意被我使唤,你管得着吗?”
“你!”
他拿着筷子重重往碗里一戳。
“你吃饭就吃饭,戳碗干什么,想给它开个光?”
“我乐意!”
“行行行,你乐意。”
少年咽下菜:“那你继续,争取把碗底戳穿,明天我拿去给你当战利品展览。”
洛樱从厨房里又端出一碗汤,放在桌子中央。
她看了一眼林子轩,又看了一眼朔离,小声说:“大家喝点汤吧。”
“多谢师妹,我替大家盛吧。”
一直沉默的聂予黎主动拿起汤勺,接着,先给朔离身前的空碗盛了一碗。
然后是洛樱,接着是苏沐和林子轩。
最后才轮到他自己。
做完这一切,男人拿起自己的碗,小口地抿了一口。
“疫鬼之事还未了结,我们还有两个疫鬼未除。”
“按七情…剩下的,是‘欲’与‘爱’。”
这话一出,饭桌上那点因为吵闹而产生的鲜活气又沉寂了下去。
欲,爱。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甚至相当特殊。
自天地初开,生灵萌芽,此二者便如影随形,根植于魂魄最深之处。
欲,是生发万象的根源,是推动一切前进的野火,可使人上九天揽月,亦可使人堕无间沉沦。
爱,是维系存在的丝线,是构建秩序的基石,可令人舍生忘死,亦可令人画地为牢。
它们不是外来的侵染,而是内在的本能,是每个生灵都无法割裂的自我。
凡有心者,皆困于此笼。
洛樱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这两种疫鬼,听起来就比之前的任何一种都更针对人心。
“希望不要更加危险了……”
苏沐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他用那把白玉折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掌心。
“听起来倒是有趣。”
紫衣的妖王环视了一圈众人各异的神色,最后目光落在朔离身上。
“欲生于求而不得,爱生于得而不舍。”
“要找这两个小东西,去这京城里最活色生香,最纸醉金迷的地方,准没错。”
林子轩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去人最多的地方,去最热闹的地方。”
苏沐的扇子指向城南的方向:“比如酒楼,比如赌场,再比如……烟花之地。”
烟花之地。
这四个字一出,林子轩的脸瞬间就黑了。
洛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耳根泛红。
聂予黎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对这种地方极为不喜。
朔
离低头啃着饭。
有原著,她自然是知道这剩下的两个疫鬼在何处。
“欲”之疫鬼在城东的烟花场所,“爱”之疫鬼就在杜子春身侧。
大家还在继续讨论着。
聂予黎放下了碗,声音沉稳。
“不可。”
男人抬起眼,看向苏沐,琥珀色的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不赞同。
“那种地方,鱼龙混杂,邪祟暗生,并非我等修士该去之所。”
林子轩也反应过来,他猛地站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烟花之地?要去你们去!”
他的视线扫过嚼着饭菜的某人,突然,脸颊涨红。
“她也不许去!”
“?”
少年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吴韦森么补嫰区?”(我为什么不能去?)
“烟花之地,藏污纳垢,你是剑尊亲传,代表的是青云宗的脸面!”
林子轩的声音拔高,他梗着脖子,视线有些飘忽。
“……岂能自降身份,踏足那等腌臜场所!”
“朔师弟。”
聂予黎也开口,他的声音沉稳。
“林师弟所言有理。”
“我辈修士,当清心寡欲,远离尘嚣。那等浊地,会污了道心。”
苏沐对两人的激烈反应毫不在意,他摇着扇子,笑意不减。
“二位何必如此激动。”
“情欲交织之地,最易勾动人心深处的渴求。”
“那‘欲’之疫鬼以此为食,以此壮大,藏身于此,不是很合理吗?”
朔离终于咽下嘴里的饭菜,她拿起聂予黎之前给她盛的汤,一口喝干。
“做任务嘛,该去还是得去。”
少年转头看向聂予黎,筷子在手里转了一圈,指向他。
“五千哥,你天天在宗门里斩妖除魔,跟在凡间的红尘之地走一遭,哪个对道心更有益?”
聂予黎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朔离又把视线转向林子轩。
“刘少,你怕什么?怕你进去了,那些姑娘都看不上你,伤自尊了?”
他瞪大了眼睛。
“……你胡说八道什么!”
聂予黎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罢了。”
男人抬起眼,看向朔离。
“朔师弟,我与你,与苏前辈同去。”
“林师弟与煤炭道友可去探查另一疫鬼的位置。”
他补充道:“一有发现,立刻解决,随后离去。”
洛樱看着他们,小声地开口。
“那、那我也……”
“洛师妹不可。”
男人立刻打断了她:“你在今日消耗过度,还是留下,与赵小兄弟一同照看别院较好。”
“我……我其实已经恢复完毕……”
“……师妹,那也不可。”
“……”
少女的脸上不由得显露出失望的神色。
在一旁的朔离耸了耸肩,语气无所谓开口了:“既然恢复了,洛师妹就跟着一起去呗。”
“而且啊,现在凡界不大太平…那地方估计也挺冷清的,大概率也没什么东西了。”
洛樱的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聂予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正要反驳——
“洛师妹可是个重要战力,不能少,就这么定了。”
“全员出动,分头行动,速战速决。”
少年站起身,她打了个哈欠,就如此决定了之后的安排。
“现在嘛…我要去养足精神了。”
朔离话音落下,便真的转身,顶着肩上的小七朝着自己那间破旧的厢房走去。
路过刚走入大厅的赤霄身边时,还顺手在对方脑袋上揉了一把。
小魔君浑身僵硬,过了会,他抿着唇往洛樱房间的方向走了。
朔离离开后,屋内的沉默只维持了几个呼吸。
林子轩将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胡闹!简直是胡闹!”
“你们就这么由着她?那烟花之地是什么地方?”
“且不说对我等修士道心有损,那里三教九流,人心险恶,那家伙…万一被人骗了,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林小友莫急。”
苏沐慢悠悠地开口:“既然是朔小友自己决定的,想必她自有分寸。”
“况且,有聂小友与我等同行,难道还护不住她一人么?”
林子轩被对方就这样堵了回来,张着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词句。
“……”
“吃饱了。”
他对着空气这么说了一句后,也没看桌上的其他人,转身就朝着与朔离完全不同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了。
苏沐拿起自己的茶杯,用杯盖撇去浮沫,喝了一口。
“那,祝各位今夜好梦。”
话毕,他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略有些松垮的衣襟,对着众人略一颔首,便迈着步子,朝着自己厢房的方向走去。
如此,桌边只剩下洛樱和聂予黎。
少女站了起来,开始将桌上的空碗叠在一起。
聂予黎也站起身,他开口:“洛师妹,这些我来吧,你也去休息。”
洛樱收拾碗筷的手停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聂予黎。
她摇了摇头。
“没事的,聂师兄,我很快就好。”
“你今天消耗也很大,快去歇息吧。”
少女说完,便端起叠好的碗碟,走向伙房。
“……”
聂予黎望着洛樱的背影,最后,什么也没说。
……
夜慢慢深了。
月光透过窗棂,在房间的地板上洒下一片清辉。
院子里的虫鸣声也稀疏了下去,风吹过枯树的枝丫,将夜吹的微凉。
聂予黎的房间里没有点灯。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但并没有运功吐纳。
男人的面前横放着那柄霄影剑,剑鞘光滑如镜,映出他自己模糊的轮廓。
聂予黎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
许久,他伸出手,拿起那柄剑。
手指抚过冰冷的剑鞘,从剑格一路滑到剑柄。
倏地,聂予黎拔剑出鞘。
清冷的剑光瞬间照亮了半个房间,也照亮了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父亲曾言:剑修,当有百折不挠之志。
只要剑
还在,道心就不灭。
可他今日……若是没有朔师弟……
“……”
聂予黎缓缓收剑入鞘。
他,想见她。
约莫五分钟后,聂予黎停在朔离的房门前。
门关着,但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男人抬起手,停在门板前,克制的轻敲三下。
叩,叩,叩。
没有回应。
“……朔师弟。”
门内的人似乎还是没有听到,那点光在摇晃。
聂予黎停顿了一下,又开口,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
“朔师弟。”
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在床上滚动,接着一个漆黑的脑袋从门内探出来。
朔离的脑袋还有些****躁躁的,几缕发丝翘起来。
“五千哥?这么晚了,干嘛?”
聂予黎看着对方那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事,只是想确认师弟你是否安好。”
他说谎了,声音有些干涩。
朔离靠在门框上,又打了个哈欠。
“我好好的啊,正准备睡呢。”
她说着,就要关门。
——一只手却及时地抵在了门板上,阻止了门的关闭。
少年眨了眨眼,停下关门的动作。她看着那只手,又顺着手臂向上看,对上对方的视线。
“有事?”
聂予黎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又抿成一条直线。
“师弟,我能进去说吗?”
朔离松开抓着门板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侧过身,把门后的空间让了出来。
她的动作很随意,下巴朝着屋内扬了扬,示意他可以进来。
聂予黎于是迈步走进房间。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个茶壶和两个杯子,小七正趴在床头熟睡着。
朔离转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她盘起腿,一只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仰头看着还站在房间中央的聂予黎,一副“说吧我听着”的架势。
男人站在房间中央,一时安静。
聂予黎似乎在思考该从何说起,过了半晌,才终于开口。
“今日之事……”
他刚说了四个字,就被朔离笑着打断了。
“五千哥,你不会是因为今天的事,来道谢的吧?”
“这也太老生常谈了。”
“……”
一下被戳破了心思,聂予黎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色,他窘迫地移开视线。
见他的反应,少年浅浅的打了个哈欠,托腮看他。
“还真是?”
“哎呀,有什么好道谢的,我们是挚友嘛,老是这么说谢谢的话——”
“不止如此。”
聂予黎打断了她的话。
“我还想见你。”
还在,道心就不灭。
可他今日……若是没有朔师弟……
“……”
聂予黎缓缓收剑入鞘。
他,想见她。
约莫五分钟后,聂予黎停在朔离的房门前。
门关着,但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男人抬起手,停在门板前,克制的轻敲三下。
叩,叩,叩。
没有回应。
“……朔师弟。”
门内的人似乎还是没有听到,那点光在摇晃。
聂予黎停顿了一下,又开口,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
“朔师弟。”
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在床上滚动,接着一个漆黑的脑袋从门内探出来。
朔离的脑袋还有些****躁躁的,几缕发丝翘起来。
“五千哥?这么晚了,干嘛?”
聂予黎看着对方那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事,只是想确认师弟你是否安好。”
他说谎了,声音有些干涩。
朔离靠在门框上,又打了个哈欠。
“我好好的啊,正准备睡呢。”
她说着,就要关门。
——一只手却及时地抵在了门板上,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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