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珂原先以为太医署遇到的黑衣人是钱家人,当初是为了陷害她才夜查卷宗,如今想来那黑衣人应是瑜嫔身边的齐公公才对。
修长分明的指节,矫捷灵活的身手,苍劲有力的双臂,种种细节处与黑衣人并无二差。
可瑜嫔为什么要命齐公公救她呢?若是她死了,不是正如了意么。姜珂想的头疼,眉头微蹙,脸色也青了一些。
贺景逸见状,双手抚上摩挲安慰道,“是又疼了吗?”
“嗯……臣妾……”
贺景逸目露忧色。最好的药都已经用上了,怎么还去不了疼。他脑袋凑近姜珂怀中。
姜珂正疑惑想问问他怎么了,就见他撅起嘴吧呼呼吹起。
这是?
给她呼呼?
嗯?
姜珂惊诧中来了几分精神,她本能地抬头看看窗外,想确定是白天还是黑夜,这样幼稚的举动应是夜晚的贺景逸才对,可看到外头通亮的院子,姜珂又不得不怀疑,这是白天那个会利用她的贺景逸。
“那这样呢?还疼吗?”贺景逸的眼神忧伤又带着几分乞怜,甚至让人一时间分辨不出到底是谁。
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落得很急,“皇上,太后娘娘有请。”
眼前的人在听到话以后,眸底升起暗色,整个人浑身的气场也凛冽不少。确实是白日里那个杀伐决断的贺景逸。
“臣妾不疼了,皇上忙去吧。”
姜珂的嘴角上扬,贺景逸却看得出来那笑意强装的很,根本未达眼底。按照往日的调性,贺景逸如果知道姜珂的病情已经稳定,这时应该已经出了延福宫去太后处处理正事了。
但今日不知为何,贺景逸见她这般委屈,竟说不出一句离开的话。鬼使神差般道,“无妨,朕再多陪陪你,其他的事明日再处理也不迟。”眸中神色温柔如水。
转头冲着门外厉声呵斥,“替朕转告太后,钱家的人想死也不必急在今天!耽误了朕的要事,只会死的更惨些!”
门外应了一声后再无动静。
“皇上,臣妾不值得您为我破例。皇上谋划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抓着钱家的错处,应是趁热打铁,免得夜长梦多又生变故。”
姜珂原以为贺景逸听着这话,就算不感动,也会多少觉得她懂事。不曾想,床前的人的神色却一瞬间转青。
蹭的站起来反驳道,“什么叫你不值得?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姜珂觉得他脾气来的莫名其妙,明明利用自己的是他,现在又冠冕堂皇地说这种话,不由地讽刺道,“难道不是吗?皇上不是将臣妾当作一枚好用的棋子吗?若是她,皇上舍得这般利用吗?”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姜珂后悔自己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许是身子虚,竟然忘了君臣之别,竟然像年幼时拌嘴一样,那般不稳重,只图嘴快了。而她又太过了解贺景逸,痛点抓的死死的。
贺景逸被质问击中。一时间沉默无言。
是啊,她那么聪慧,怎么会不知道沐沐的存在?若是沐沐,他绝对是藏着掩着,绝不可能置她于险境。
她也知道,正因为她是姜珂,是沐沐的替身,所以她可以被利用,可以以身犯险!
可现在贺景逸后悔了!
当他就快失去姜珂的时候,他没有丝毫抓住钱家错处的快感,也没有棋局既胜的掌控感,取而代之的,是害怕,是慌乱。
贺景逸心中没有关于沐晴玥的任何念头,而是满心满脑子都是这段时间和姜珂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真的不想失去姜珂。那种失措感迫使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对姜珂的感情不再是承接于沐沐,而是实打实对姜珂的。
“是我错了。”贺景逸的眉眼刹那间落寞下去。姜珂深吸一口气,想往回补补方才的不敬,补充道,“皇上没错,帝王之道而已,臣妾晓得的。”
“珂儿还是怪朕太过冷血无情。”哪知道贺景逸额间的疙瘩拧的更紧了。
姜珂心中吐槽,谁家病号还得这般耐着性子哄别人啊?
她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了,索性牵着贺景逸的袖口将人引上床榻,拱入怀中轻抚他的胸口安抚道,“臣妾不会怪皇上的,就算是棋子,就算是替身,臣妾也心甘情愿。皇上莫要自责。”
说完便又昏睡了过去。
贺景逸第一次清醒状态下和姜珂同榻而眠。
就算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应对文武大臣,也不曾这样紧张过,他身体板直僵硬地搂着姜珂,脸早已红到了耳朵根,奈何怀中的人迷迷糊糊间根本没有察觉到。
反而时不时的蹭一蹭,像只猫一般。
贺景逸看着怀中的人儿小小一只,皮肤温润,脸颊红润,和映像中的沐沐相比,她似乎更瘦弱一些,眉眼间的倔强和忧愁也更盛一些。
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贺景逸将人搂的更紧一些。
也不知是梦到什么,姜珂的手却越来越不老实,要不是贺景逸清醒着捞回来,不知道都被碰几次了。
贺景逸整个人被惹的火烧火燎,像个烫手的山芋。
“珂儿……”
他想问问她热不热,若是热的话他便挪开些。
只见她迷迷糊糊睡眼惺忪,睁眼一瞬,唤了声,“阿逸,别闹。”便又往他身上拱了拱,睡了过去。
贺景逸彻底睡不着了,但她还病着,更不能轻举妄动,贺景逸于是强迫自己背通篇的《资治通鉴》,这一背便直接连了夜。
直到鱼肚破晓,姜珂才缓缓从他身上挪开。
他艰难地移动早已发麻的四肢,只能瘪瘪嘴。
唉,谁让他欠她的呢。
贺景逸又去外间小声吩咐南星好生伺候,趁着夜色离开了,钱家的事该处理了。
太后的人守在延福宫门口等了贺景逸一天一夜,贺景逸一出宫门便看到那老不死的夹着嗓子行礼,“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有要事相商,事关江山社稷,还望皇上即刻移驾宁寿宫。”
贺景逸一言未发,只是朝着宁寿宫方向走去。路上他缓缓道,“宁德海,你跟了太后多少年了?”
“回皇上,差一百二十四天,奴才便跟着太后娘娘三十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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