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不过众人的热切,程颂先把做豆腐的步骤讲了一遍。

他知道的是浆水豆腐做法。青菜焯水放入洗净的陶罐,再倒入晾温不烫嘴的煮面汤,盖好盖子发酵。四五天后作为凝固剂的浆水就做好了。之后就是煮豆浆点豆腐,凝固过滤后再用重物压制成型就做好了。

“说完了?”

卫氏瞪着双眼等待下文。

“完了,就这些,不过点豆腐的手法需要多练。豆浆也不能开锅就点浆水,需要多熬制一会儿再离火晾温,这些火候技法只能靠积累手感。”

豆腐就是个菜品原料,程颂做美食解压也没少用。但做豆腐本身费功夫又没什么特色,他还真没尝试过。

尽管程颂说做豆腐过于辛苦,不如买来省事,其他人却是一点没听出麻烦,只觉着惊奇。

卫氏放下手里正挑的豆子,接着问外甥:

“那做浆水的青菜有什么讲究?”

“多数青菜应是都可用,据说旱芹最好,这个时节用荠菜也行。”

程颂回忆了一下,觉得未必准确,现在也不方便穿回现代百度,只能就着记忆说个大概。

“好!”

卫氏把笸箩塞给男人,站起身就跑回家做浆水去了。大外甥说了,还得发酵四五天呢,得尽快做出来!

“做豆腐十分辛苦,只自家吃真不若去县城买来。”

程颂继续劝舅父。

“你说那一斤豆子能做多少豆腐?”

“三斤左右,若是嫩豆腐还能出得多些。”

程颂记得大概是这个比例。

“县城豆腐三文一块五文两块,一块半斤多,做个豆腐菜全家吃至少得买三块,花费八文钱。按你所说,九文钱的三斤豆子能做十几块豆腐了,哪会嫌费事。”

周伏笑着把账算了一遍。

果然是做过买卖的,程颂冲舅父竖起大拇指。

有周家人帮忙,天刚擦黑,一百斤黄豆就都蒸好了。表姐夫妻赶在城门关闭前已经离开了,两个表哥帮着把豆子都摊到了笸箩上,等待发酵。

笸箩太多,表哥还往自家搬了几个。

“这么摆太占地方,明日给你打个木架送来。”

见外甥不仅会读书,还通晓些谋生本事,周伏很是高兴,替早逝的妹妹欣慰不已。

“多谢舅父!”

小院里忙乱了一下午,黎仁诚也一直在收拾豆子,连看书的时间都被挤占了。晚饭后,程颂挺认真地跑去对门道了个歉。

“应是我感谢颂弟的不藏私,这些法子于我而言也是涨了见识。寻常人家若学会了都能当个傍身的营生,求之都难得,何来打扰之说。”

黎仁诚面色温和,反而谢起了程颂。

感谢我?程颂被小秀才夸得有点飘,使了不少力气才压住上翘的嘴角。

好感越多,拉近关系的速度就越快。比起当日初识,眼下黎兄与他说话都是长句了,进展令人很满意啊。

心中高兴,程颂看那些摊在笸箩里的胖黄豆都觉得分外可爱,过几天你们就变绿了哦!

次日一早。

孙大做饼的手艺没让程颂失望。

本来只说让他做些蒸饼,为了拿下这份工,孙大把带回家的细面一分为二,一半做蒸饼,另一半加了自家的调料做了家传手艺胡麻饼。

蒸饼喧软筋道,麻饼层叠酥香,这手艺去县城食肆做个白案大厨妥妥胜任。程颂觉着五百文给少了。

孙大见程颂吃得满意就放心了,五百文是说什么不能再涨了。他对自己做的饼当然有信心,但再好吃也只是饼,工钱太高招来竞争对手就麻烦了!

解决了吃饭问题,程颂换好长衫,背起书笼,悲壮地向黎兄和画砚招了招手,出发去了县学。

几分钟后,站在县学门口,望向悬着的匾额,程颂的学渣本能终于开始觉醒了。每迈一步台阶都有转身逃离的冲动:

我就想换个专业,犯得上复读吗??!!

预考一年一次,院试是三年两考,县学会将每年通过预考的学子编入一个新学斋,就是班级。连续两年的新生又算作同一届。

院试是考秀才,竞争难度远远大于预考,一届两个学斋六七十名考生,至多能有三四人考中,当下各地县学的留校生积压都很严重。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朝廷做出了连续五次院试不中者须退出县学的规定。当然退出县学不等于不准参加院试,只是需要回家自学了。

程颂听黎仁诚讲过这个规定,他认为特别不合理。应该一次不中就把自己开除了!

交了租金,补好租房手续,程颂在直学指引下找到了自己所在的学斋。

他是去年四月通过的预考,今年的预考还没报名,依惯例他被分入了县学最新的学斋。斋中也都是去年和他出现在同一张榜单上的学子。

今日出发早,办完手续离辰时还有两刻,讲堂里人不多,都在伏案自修。讲堂就是教室,摆放的是矮脚书案,需要席地而坐,程颂直接走到了最后一排。

一学斋三十几人大多卡点才到,有些压根没发现讲堂里多了新人。临近辰时,看到他的也没工夫过来打招呼,都要忙着准备上课。

夫子不会因为多个新生调整内容,跟不上的只能私下努力。直学提醒过程颂,两月后就是今年的预考,要是他跟学得吃力,也可申请转去新生学斋。

程颂刚一下坐下就开始犯愁,新旧学斋无所谓,反正都听不懂。当前的紧要问题不是能不能跟上进度,而是他写不好字。

穿越二十年,程颂把大琞字体忘得七七八八。辨识不难,古人行文简洁,常用字本就不多,只是书写时总有拿不准的笔划。

刚在租约上签字时,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肌肉记忆还没改过来,握笔还是硬笔书法的姿势。虽然很快调整好了,可签下的名字是真难看啊。

上午的课是辰时到午时两刻,中间休息一次。

“你是新生?其它县学转来的?”

终于熬到下课,程颂正要起身直直腿,就有人过来打招呼了。

这人坐在自己斜前方,年岁不大,浓眉高鼻长得也算端正,就是身型有些黑壮,看着不大像书生。

程颂扶案站起,对着来人拱手。

“在下青寿镇程颂,今日刚入县学,确是新生。”

“你就是程颂?”

黑小子瞬间高了几个声调。

程颂愣了一下后点头,看这份惊讶,此人早就听过自己,他什么时候有了在外的声名啊?

“可算来了!等等啊,谢驰谢驰,青寿镇程颂来了。”

黑小子回身,冲着教室前方喊道。

顺着方向,程颂看到一个还坐在书案边没起来的小学子。

说小是因为这人从背后看起来十分瘦弱,肩背倒是挺直,正在握笔书写。听见自己名字,小学子放下毛笔,起身向两人走来。

“程学子好,在下谢驰,长宁县城人氏。”

小学子面容清秀白净,看起来和程颂年纪相近,说起话来比黑小子稳重得多。

“噢,对了,在下章清,也是长宁县城人。”

黑小子跟着行礼报名。

“二位认识我?”

程颂回礼问道。

“那是自然,去年预考放榜,你排在三十三位,我三十二,谢驰三十一。”

程颂……

集齐三个倒数你能召唤个秀才吗?!

三个倒数又彼此序了下年齿。谢驰和程颂都是差几个月才满十五,但程颂生日略早,章清下个月十七。

“颂弟为何今日才入县学?”

同样一声“颂弟”,被章清喊得豪爽了许多。

“去年预考后,小弟在镇中私塾读了几个月,难有进益,这才来县学报到。”

“原来如此,我也是去年底才来。家中从府城请了先生,教了几个月。后来那先生说家中有事,走得匆忙,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我就只能来县学了。”

程颂:这情形很是熟悉呢……

课间相识后,午饭时三个人又一起去了饭堂。

除了一年三两束脩,县学还向住校生收取每人每月两百文食宿费,包三顿饭食。如果只在县学吃午食,一个月是一百文,等于住宿近似免费。

伙食标准是两菜一汤并一份主食。两菜说是一荤一素,实际没点运气连肉沫都很难遇到。菜里也看不到几滴油,一汤多是杂粮煮的稀粥。

“这饭食学子们能吃饱吗?”

程颂饭量不大,也预料到饭菜不会太好,却也没想到这么差,又没质又没量,比现代那些减脂餐都寡淡。

“菜蔬就按人数分发,主食随意取食,倒也能吃饱,只是油水确是不足。”

谢驰还给程颂讲了讲饭堂常见的菜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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