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今日是堂姐的三朝回门之日,顾府也是好一通热闹,顾令仪陪坐半日,直到送走了这对新婚夫妻,才回了自己的璇玑院。

想起堂姐方才特地私下问她与江玄清的婚事如何,想来也是听闻了那日婚宴上宋氏与母亲的机锋。

婚宴第二日,顾令仪知道江玄清就来顾府找过自己,但都被母亲拦下了,说她染了风寒,不宜见人。

此后两日,江玄清每日下值后都来,但顾令仪的风寒依然没好,两人没能见上面。

人的感情不像数算,掌握方法便能求出结果,顾令仪心中烦闷,指尖从书架上轻轻划过,最后定在了《数书九章》上,这书她早看完了,但可以再温故一遍。

顾令仪翻到“缀术推星”章节,跟着书中问题,一步步演算,心也静下来。

“笃笃”窗框两声轻响,顾令仪抬眼皱眉,正想着唤岁余,便听到压低的熟悉男声。

“皎皎,是我。”

顾令仪将轩窗支起来,便看见了江玄清,他一身月白锦袍,但膝盖和胳膊处都沾上了土,这个形象有些眼熟,上次见到还是祖父停灵的时候。

幼时的江玄清与现在的重合,顾令仪和缓了语气:“江玄清,这次翻墙你为什么又穿一身白?”

不过终究还是长大了,从沾泥的痕迹来看,这次摔得没上次惨。

“临时起意,便顾不上许多了,” 江玄清有些急切地问,“你没生病吧?”

顾令仪轻笑:“当然是假的,这你也信?”

江玄清摇头:“我知道是借口,又怕你是真的病了。”

隔着一道窗,两人一时都没再开口,有些事情心知肚明。

六月的天足够热,窗外吹进来的风带着闷,却依然将案上的书页吹得“哗啦”作响。

最后还是江玄清先打破沉默,他说:“对不住,我代我母亲向你道歉,不论如何,她不该在众人面前落你面子。”

江玄清道了歉,顾令仪却说不出原谅不原谅,这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也不是她原谅了就能解决问题。

江玄清显然也清楚这点,顾令仪没回答,他也只是抿了抿唇,从身后拿出一个提盒,自窗户递给她。

顾令仪眉梢轻挑,接过打开木盒,发现里面是两个缠枝莲纹黑漆描金棋盒,她掀开两个罐盖,是两盒玉棋子,分青玉、白玉双色。

白玉玉色洁白,青玉的颜色偏深,呈一种韭绿色。

玉棋子很合她的心意,顾令仪的唇角不自觉勾起来,问他:“这是赔礼?下这么大的血本?”

“不是,半年前我就开始找材料了,前些日子才做好,这是礼物,不是赔礼。”

“谢谢,我很喜欢,”顾令仪没有客套的意思,左右江玄清还是她未婚夫呢,那讨她欢心便是天经地义。

不过她有些好奇地问:“不是说临时起意?你是怎么带着这么大的盒子翻过来的?”

江玄清顿时目光躲闪起来,不想开口,在顾令仪的追问下,才说他是先拿着一根鱼竿,绑了长鱼线,将盒子给“钓”入顾府,随后人才进来的。

顾令仪感叹江玄清哪里是临时起意,分明是蓄谋已久,今日堂姐回门,仆从都紧着前院和二房,江玄清又熟悉顾府地形,这才让他钻了空子,否则他这般“猖狂”,怕是要挨一顿打的。

“江玄清,等我们都想清楚一点的时候,找个机会好好谈一谈吧。” 顾令仪倚在窗边,指尖探入棋罐,拨弄着白玉棋子,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窗外江玄清顿了顿,最后在棋子碰撞的细微声响中,应了句:“好。”

***

顾府和江府就在隔壁,江玄清不熟练地再翻出来,带着更多的灰回了院子,一进院门就见母亲似笑非笑地堵在门口,说:“你回来了。”

一刻钟后,江玄清立于堂中,母亲坐在上首,嘴里却还在骂着。

“你们父子俩真是好样的,我不过就在席上说一句‘再看看’,你那个爹自己道完歉,还让我备礼道歉,你这个儿子更是巴巴的,人家不让你上门,你翻也要翻进去送!”

“我问过墨砚了,他说你半年前就开始找好玉料,临科考了还想着亲手给顾三做棋子,要不是你实在做不好,是不是干脆考试都不去,就在家里给她做棋子了?”

骂过一通,见儿子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她更是怒火中烧。

“我是欠你们父子俩的吗?只有我的脸面不是脸吗?你们难道不知道那个王氏从不拿正眼瞧我?你自己跟条哈巴狗似的围着顾三转,她金贵得连棋子你都要给她找玉的,你可有想过你娘我是不是吃得饱睡得着?”

“是,宋家是败落了,外人看轻我就算了,你是我的儿子,你都不将我的话当回事了吗?”

江玄清闭了闭眼,长吐一口气,才道:“我没有。”

“你有!你表妹和从前的我处境一样,我让你好好照看她,多陪陪她,你做到了吗?”

“你因着顾三想外放,好人家的女儿有心这么野的吗?王氏这种眼睛长到天上去的女人养出来的女儿和她一个样……”

江玄清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道:“母亲!慎言!”

宋氏却嗤笑一声:“我如何说不得,我就要说!”

“顾三就是个没教养的,那日婚宴散场,她明明瞧见我了,如今我们两家亲事可还在呢,她都不上来打声招呼。”

江玄清攥紧了拳,反驳道:“我是母亲的儿子,你骂我可以,我该受着,但外放的事是我主动和她说,也是我失了约,你骂她作甚?至于打不打招呼,并非是教养,母亲你在席上打了她的脸,她只是不愿意把另外一边脸凑过去,让你再打一巴掌罢了。”

宋氏被这话气直接从座上站起来:“我骂你一声不吭,一说顾三,你句句都要顶嘴,倒是一句话都骂不得。”

说着她冷笑起来:“你说得对,是,我如今是没资格骂她。但她若是进了江家的门,日后站在这里受训的就是她!”

宋氏这话发自肺腑,她如今是恨极了顾三。宋家败落了,江云柏信守老一辈的承诺,还是娶了她。一开始儿子和顾家定亲,宋氏是很乐意江玄清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岳家,因此这些年她对顾三也是和颜悦色,并无什么龃龉。

可自从在小厮墨砚那里知道顾三想让儿子外放开始,一切都变了。她突然意识到顾三是来同她抢儿子的,宋氏娘家败落了,江云柏与她也没什么情谊,宋氏只有儿子了,她得牢牢抓住他。

“你靠自己的本事中了探花郎,那日打马游街,母亲是流着泪看你的,那么多女娘冲你扔花,你又何必非要娶顾三呢?再说了,如今你入了翰林,前程一片坦途,也不是非要顾家帮忙……“

江玄清听了不知多久,最后也不知道是母亲累了,还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宋氏起身,江玄清送她出院子,然后回头看身后两个小厮中的其中一个,吩咐道:“来人,把墨砚拖下去打十板子,打完也不用回我的院子,直接送去母亲那里做事吧。”

墨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宋氏脸色也难看起来:“玄清你……”

江玄清却只是抬了抬眼,问:“母亲连我处置自己的下人都要管?那明日我上值做事,做什么、如何做是不是也要得到母亲你的首肯才行?”

宋氏脸色变了又变,终究没再说什么。

江玄清回到院子,按了按胀痛的额角,他好似有些后悔没外放了。

那些后悔最终化成一声苦笑,当初是他为庶吉士的前程所动,也是他没管好下人的嘴,走到今日地步,半点怨不得旁人。

贪满者多损,皎皎其实一直没说错。

***

接下来几日,江玄清下值后都不曾回家吃夕食,而是约几个友人一起吃。

一开始谢于寅他们还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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