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故事未完待续（正文完）
不一会儿，两杯橙汁被端了上来，同时上来的还有一份提拉米苏和一份草莓蛋糕。
秦思敏似乎差点把服务员错人成了某人，在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时紧张地站起身，发现来的是个并不认识的人时，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接着她伸头向后厨张望，即使通往后厨的门被一张水墨画帘子遮住了，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
林嘉言问道：“你是不是在等人呀，如果你还有其他事，可以先去忙，没关系的。”
“没有没有，我是一个人来的。”秦思敏重新坐下，这才发现桌上多出来的两份蛋糕。“咦，刚才我没点蛋糕呀。”
“你来之前我就点好啦，这家咖啡店的甜点都很不错，我想多试几个口味。”
大学生模样的服务员将甜点勺摆放整齐，暧昧地看了一样林嘉言，笑道：“二位点的东西上齐啦，请慢用。”
她手中的订单显示得很清楚，林嘉言是在秦思敏点橙汁的同时，加点了两份甜点。
林嘉言把三份甜点推到桌子中央：“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如果不介意的话，尝一尝。”
秦思敏没有多想，拿起小勺子吃了一口蛋糕，露出开心的笑容：“言姐，你吃不完还点那么多，不怕浪费吗？”
林嘉言很自然地解释道：“如果有剩下的，我都会打包带回去吃，不会浪费。”
“噢……”
“最近过得怎么样？你再过两个月就毕业了吧？”林嘉言转移话题。
秦思敏很快顺着话题回答：“是呀，我上个学期末其实已经签了三方协议，是一家科技公司。没想到春招又看到了更好的机会，所以还想再试试。”
“虽然工作也有工作的烦恼，不过毕业之后经济压力可以稍微变小点了。”林嘉言记得她说过，自己家境并不算太好。
覃斯杰的家境也比较差。
上一次相遇时一直把覃斯杰放在第一位的女生，竟然一次也没提起他们的感情现状。
这到底是别人的私事，秦思敏不主动提，林嘉言自然也不会过问。
女生聊起对校园生活的不舍、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已经在秋招时签订了三方协议后，又在春招收获几份offer的纠结。
咖啡店里的时间似乎变得缓慢，林嘉言听她说了许多事情。
等到三份甜点、两杯橙汁和一杯咖啡都见底，林嘉言向前台招呼服务员帮忙再上两杯水。
“我以为这家店只是网红咖啡店，没想到甜点确实很好吃。”
秦思敏看了看桌上的空碟，突然想到原本她说的是请林嘉言喝咖啡，最后却变成桌面上最贵的几份东西都是对方付的钱，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我很喜欢研究甜点，店里的甜品配方都是我把闺蜜当小白鼠，一点点试出来的配比，你们喜欢我就很开心啦。”店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听到秦思敏的夸赞，笑眼弯弯。
“啊！”
秦思敏惊呼一声站了起来，把林嘉言吓了一跳。
眉眼温柔的店长倒是没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朝秦思敏微微一笑。
林嘉言狐疑地看向秦思敏，刚打算开口询问，女生早已捂着嘴带着惊喜的语气看向店长：“原来这家店真是安与安开的！您好，没想到真的能在这里见到您，我真的太喜欢您的作品了，尤其是最近出版的那本小说《结局》。”
“安与安？”林嘉言小声复述，这个特别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她想起来了，最近有部大热电视剧的原作者可不就叫这个名字么。
那位名叫“安与安”的作者向秦思敏友好地伸出手：“谢谢你的喜欢，我每隔一周的周五下午都会来店里。”
林嘉言暗暗惊讶，原来她的到店时间无意中和安与安的重叠在了一起，难怪在她看来店长一直都在。
她没看过秦思敏提到的《结局》，从名字上无法分辨出这是什么类型的小说。
她并不需要参与她们关于小说的话题，秦思敏一个人说话就足够让时间变得充实了：“对不起，我想起在网上看过您的店名，今天在附近面试完就忍不住过来碰运气，万一能见到您就好了。”
秦思敏的眼眶变红，鼻音渐重：“故事的结局，蒋凡祎会找到叶初晴吗，他们会再见吗？”
“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大概是有许多人都曾问过这个问题，安与安回答得很含糊。
林嘉言想，这部小说大概的结局大概是两个人走散了。
“故事还没写完，怎么能算结局呢？”秦思敏垂下眼，“明明还没写完呀。”
林嘉言在一旁快速地检索这本小说的结局。
安与安的作品以情感描写细腻著称，这部新作品讲的是两个人从校园走向婚姻，又在柴米油盐中被磨光了曾经的甜蜜。
故事的结尾没写出读者担心的遗憾，也没给出读者期待的团圆，男女主角带着对彼此的误会和未尽的爱意，离开了共同生活了十年的城市。
在男主角对着手机上显示的昵称思考应该删除号码或是播出号码时，故事戛然而止。
“这确实就是小说的结局了，但不是故事的结局。”安与安顿了顿，轻叹道，“死亡都无法作为故事的结局……世上的故事哪有结局呢？只要时间还在流逝，故事的走向就无法琢磨，也许会走向好的，也许会走向坏的。”
安与安的这番话显得有些高深，或是在林嘉言听来的故作高深。
秦思敏听完泣不成声。
林嘉言也曾有过看一本书然后哭泣的时候，大多时候是因为代入了自己，共情了文章中的人物。所以她能理解秦思敏的眼泪，她想，也许这个感情丰富的女生在故事中看到了自己经历过的内容。
她边抽出桌上的纸巾替秦思敏擦眼泪，边对安与安说道：“你的话听上去有点悲观。”
“我不悲观，总有故事击中那走向人们心中好的结局的那百分之五十概率。”安与安拍拍秦思敏的肩膀表示安慰，“百分之五十是很高的概率。”
人生就像是等可能树状图，每个节点做出什么选择，每个选择导向怎样的下一个选择题，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安与安给林嘉言和秦思敏各送了一本签名的小说《结局》。
秦思敏连连道谢，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却再也没了继续聊天的心情。
林嘉言见状让她先回宿舍休息。
秦思敏抹干净眼泪，重新背起书包，向林嘉言告别：“言姐，今天碰到你真开心。下次有机会再见。”
林嘉言点点头，叮嘱她注意安全，又说了些祝福她毕业和工作顺利的话。S市虽说不小，但只要在一个城市里，相遇的概率就不会是零。更何况，她们互相有联系方式。
“再见，言姐。”秦思敏欲言又止，最终又把同样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转身走出了咖啡馆。
暮春时节，日落时间变晚了，下午五点的太阳仍然耀眼。
秦思敏像是走进了光里，连背影也变得不真实。不知怎么的，林嘉言突然很想给这个女孩一个拥抱，没有任何原因，仅仅是给这个无助又勇敢的背影一些力量。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直到把秦思敏拥进怀里，嘴里才说出在过去一个小时内一直想说的话：“思敏，祝你幸福。”
她感受到思敏回抱住她的体温，以及拥抱放开时的坚定。
“言姐，安与安说的是对的吧，世上的故事哪有结局呢，故事的走向也许是好的，也许是坏的。”
林嘉言认真地回答：“好也不一定是坏，坏也不一定是好，努力过了，用心选择过了，每一步就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言姐，阿杰出国了，我们分手了。”
林嘉言对这句话并不感到意外。满心满眼都是另一半的人突然对那人绝口不提，不难发现两人间出了问题。
她只能安慰，无法劝说。感情这件事，外人很难评判的。
“我很爱他，他也爱我。”秦思敏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让人心疼，“但我们只能这样了。”
“既然你还爱着他，他也爱着你，为什么就只能这样了呢？”林嘉言想到刚才和安与安一直在讨论的话题，“故事没有结局，故事的走向可以由你来选择。”
“我选择了遗憾。”秦思敏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太失态，“故事没有结局，但段落有。遗憾就是诸多段落的结局。”
她又挤出了一抹笑容：“言姐谢谢你的甜点，下一次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会请你喝咖啡吃蛋糕。”
秦思敏恢复轻快的步伐，大步往巷子的尽头走去。
林嘉言站在咖啡店门口，静静地注视着女生的背影没入人群中。接近周五下班时间，附近一些公司允许员工早下班，于是这里从下午五点起变得越来越热闹。
热闹中似乎只有秦思敏是孤独的。也许林嘉言也是孤独的，又或许这些热闹当中的每一个背影都是孤独的。
她站了好一会儿，关于结局、关于遗憾、关于爱情的词汇在她的脑海里打转——仅仅是打转而已，串联不出任何故事情节。
然后她突然快步回到咖啡店里，常坐的位置仍然空着，服务员早已把空碟子和空杯子收拾干净。
看到她回来，店主给她重新倒上一杯橙汁。
“我还没下单……”
“请你的。”安与安朝她眨眨眼，“本店的橙汁真的是最值得请朋友来一杯的招牌饮品。”
两人相视一笑。
“请问，您这儿有信纸吗？”林嘉言开口问道，“或者随便什么纸都行，我的意思是，只要能写信就行……我突然很想给一个人写信。”
“我昨天回校看樱花，在教育超市买了一本樱花主题的学校文创信纸，用那个可以吗？”每本比普通的文创信纸贵三块钱。
林嘉言眼露喜悦：“真好，谢谢！”
她提起笔，坐在橙黄色的温暖的阳光下，一字一句写下了一封回信。
回一封差一点错过的信。
世上的故事被遗憾充斥，每一个选择都有可能将故事引入截然相反的方向。
她何其有幸，在那么多年后的午后，可以如此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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