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羡之刚入城,滨州的公务处理完,连夜马不停蹄又赶回京都,此番未传任何消息回都,沿着未央街转过弯,寒舟瞧见府里朱管家领头行色匆忙。
寒舟察觉不对,唤了人,朱管家瞧见二人顿止脚步,似看见了救命稻草,喘着重息跪地回话:“大人可算回来了,大夫人带着私兵围剿雁声堂,说二夫人与谢将军私通,已经见血了。”
寒舟诧异一晃而过,看见程羡之身上的寒芒,赶路的疲惫可见。
“找死!”程羡之掌心攥紧缰绳,敛起杀意,快马加鞭。
陆听晚退了半步,捂住肩甲处的伤口,血液流出指缝,谢昭再次被围攻,雁声堂的厮杀声传到院外,“公孙雪,你在尚书府动用私兵,可知何等罪行?”
公孙雪已无路选,恨意与疯魔在摆布她,早已失了理智,下此决心时便没得退,忽而她从随从手里拔出佩剑,恶狠狠地一步步靠近受伤难起的陆听晚,陆听晚紧紧捏着臂弩,必要时她不介意送公孙雪一箭。
谢昭在围剿中挣脱困境,血液染湿了黑袍,他借着手中兵器撑起身躯,再次挡在陆听晚身前,公孙雪长剑举起,拉在青石板上,擦过火星。
“这般以命相护,还敢说毫无私情?”公孙雪嗤笑,“既如此,今日本夫人便成全你们。”
“公孙雪你敢,我可是锦华宫掌宫,又是程府二夫人,即便有罪,也得等程羡之回来再定夺,你这般赶尽杀绝,是为何?”
“程羡之?”公孙雪念着这个名字,笑了,“凭什么你可以这么毫无顾忌地喊着他的名讳,凭什么他要为你不远千里,日夜兼程赶回,在御前冒丢官罢爵的风险只为保你一命,又是凭什么,一次次地为了你轻贱我的情意。”
“你……”陆听晚片刻犹豫,若是此因,她更觉得可笑,这些起初不过是二人的交易,至于后来,她也道不清是交易,还是别的,此刻她因迷药头脑不清。
涌上来的私兵太多,谢昭难以招架,再次被长枪制压,颧骨贴着冰冷的地板,眼见长剑递近,陆听晚撑力,藏在身后的臂弩扣动机关。
随着公孙雪举起的长剑。
“江雁离!”谢昭的嘶喊盖过雁声堂,刚赶至门外的脚步几近飞起来,寒舟的暗器打掉公孙雪手中即将落在她心口处的剑。
长剑脱落,陆听晚举在半空的臂弩方才垂下,强撑了半日的身躯此刻早已虚脱。
视线模糊中,看见一道身影,又落在那被制住的谢昭。
公孙雪看见程羡之那一刻,整个人僵硬愕然,满腔恨意涌上心头,她知晓,再也没有机会了,陆听晚必死。
她撑着墙后退,没等寒舟出手,程羡之拔剑打掉她手里的剑,正眼没瞧她。
“来!”程羡之将杀伐的神色藏起,院外无人敢动,公孙雪不甘心的哀嚎和戾气,哭天喊地,府兵岿然不动。
陆听晚身上的药效还没有退,此刻难受极了,不想触碰任何人,只是不断后退,望着程羡之时,唯有恐惧,清眸溢出疼惜,他狠狠心,蹲身横抱起人。
公孙雪望着颀长背影,拳头攥得紧,程羡之威慑的声音响起,“送谢校尉回去养伤,其余人等擅闯尚书府,押至刑部听审。”
“是。”寒舟领命应下,程羡之没再说话,含着疼惜与柔情,似要揉碎了怀里的人,“别怕,我回来了。”
“程羡之。”公孙雪撕心裂肺吼道。
“送公孙雪回映月阁,无我命令,不得踏出半步。”程羡之无情下令。
他身上是热的,陆听晚四肢冰冷,受着他的温度,那强撑起的所有坚硬,随着体内药效的侵蚀和伤痛,最终进入昏沉,眼前的轮廓逐渐变成黑幕。
大夫看了伤势,药效是强挺过去的,程羡之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药的锥心之感,掌心捏紧的药勺几近断裂。
“身上的外伤好养,就是要吃些苦,大人不必太过忧心。”程羡之松口气,苍术将人送了出去。
矮榻上的人还未清醒,药效消散后脸色变得苍白,肩甲的伤口渗红,紧锁的眉难舒。
他抬指轻刮在额间碎发,又落在她脸侧,端详良久后捏掖紧了被角,风信也从映月阁接了回来留在雁声堂照看陆听晚。
有些事情,该清算的,他都要清算。
程羡之身影出了雁声堂,再见时,映月阁内公孙雪发疯似的砸着屋内器物,露珠含泪相劝而不得。
“夫人,主君只是禁足,并未惩治,还是看着中书令的颜面,咱们再与主君求求情,他会心软的。”
“而且您不过是惩治府里不正之风,又有何错?即便主君要怪,咱们也有理由推脱不是。”
公孙雪发髻散乱,明艳的五官因怒意而变得狰狞,“就差一步,就一步,为何偏就这么作弄我!”
程羡之背影森然落在屋外,未踏进一步,砸碎的瓷瓶正巧射在靴子边,他像审犯人一般,“你如何能够调动中书令的府兵?”
公孙雪缓缓抬眸,恨意交织着爱,击碎了她,碎乱的发丝黏在颧骨处,哽咽着,“你来了。”
她扑过去,程羡之侧身退开两步,没让她碰到,“我说过,不许动她,我能许你在程府安然无恙诞下腹中胎儿。”
“陆听晚,又是陆听晚。”公孙雪扶着门框,满腹不甘。
程羡之眼里再没有往日的和善,唯有厌弃,“你发的什么疯,把中书令府兵调动到尚书府,只为取陆听晚和谢昭一条命?”
此番中书令府不会好过,即便程羡之不追究,朝中姜家也要拿着此事不放,从而制约公孙饮。
即便程羡之早有断开公孙家这条蛛网,但并非这般激进,而今两家走到这个结果,姜家该是要作壁上观了。
公孙雪不死心,还在狡辩,“陆听晚与谢昭私通,我身为尚书府主母,不过是尽我本职,谢昭要在内宅动手,我为何不能自卫。陆听晚辱没你名声,在搏斗赛场不顾你颜面,公然为谢昭摇旗呐喊,二人在你看不见的宫闱里,日日耳鬓厮磨,你都可以视而不见?程羡之,陆听晚到底有什么好?你要这般纵入包庇。”
“愚蠢。”程羡之听不进半字,“你的这些说辞自个儿信吗?”
“私通之罪?”他冷嗤,言归正传,“调动府兵的令牌,如何得来的?”
“重要吗?”
“你不愿说无妨,来人。”程羡之挥袖,院中府卫列出两队,各十二人,“护送公孙小姐回中书令府。”
一声公孙小姐,把屋内的主仆二人听得发愣,公孙雪欲再上前扯住他,府卫架住长枪,她碰不到分毫,“程羡之,你这是何意?你答应过我的,会允我在府里养胎。”
“我也说过,安分守己,可你做到了?”
程羡之负手而立,不再看她,“是你出尔反尔在先,不怪我不留情面。”
“父亲不会答应的。”
“送走。”
“父亲不会答应的。”公孙雪声嘶,露珠惶恐不安。
待生下胎儿后面临的是和离,她自然不愿,公孙雪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咎于程羡之爱陆听晚,目的是要她名正言顺地离开。
倘若没了陆听晚这人,这一切都不会存在。在看见谢昭与陆听晚举止密切时,她便萌生了此种想法。
虽有风险,可胜算却大,只要赢了,往后他的心在不在,她也仍是程家主母。
程羡之留了体面,人是用马车送走的,从长街直到中书令府,两列府卫开队,中书令闻言府兵送去了刑部大牢,那就是程羡之一开始就没打算隐下此事。
正堂内,雕栏玉砌,高堂上一副刻着“天道酬勤”的牌匾尤为显眼。
公孙饮端坐,一副先生慈爱的神态色,“雪儿自幼没了母亲,是老夫失于管教,性子骄纵了些。”
程羡之拨着茶盖不接茬,公孙饮犯难,“她对羡之你一往情深,故而才有恃无恐,后宅争风吃醋,做出此等出格之事,老夫有愧。”
“你如今诸事缠身,若觉照顾不全,要送回府里,我也没意见,待雪儿产下胎儿,我再给你母子平安的送回去。”
公孙饮避重就轻,只谈内宅事,不扯正事。
滞了良久,他手里那盏茶也没喝一口,只是从袖口拿出一封书信,淡淡道:“先生,羡之今日不是以翁婿身份来的,而是学生身份,以后也一样。”
以后也一样!公孙饮揣测这句话。
“你这是何意?”
“这是休书,待她产子后,先生要如何安排,学生不管,此后公孙雪再与我程羡之无任何关系。”
公孙饮再能隐忍,也容不得人这般轻贱自己颜面,此刻也愤极了,“程羡之!你既当老夫还是你的先生,纵然雪儿有千万种错,她腹中还有你的孩子,你这般绝情,当真不顾师生情分,不顾两家交情,又何至于此?”
“公孙雪腹中的孩子并非我的,先生府里私兵闯了学生的府邸,要杀了我的人,不知先生又要如何看待这所谓的情分?”
此话一出,公孙饮怒斥,茶盏碎了一地,水珠溅在他眼睫,程羡之纹丝不动,“先生不必动怒,今日上门,就只为一件事。”他将休书往前挪了些。
公孙饮似有不明,“什么叫孩子不是你的?”
“休书,我留下。”程羡之起身,不容商量的气势。
“哼,”公孙饮再难装下去,“如今你势不同了,老夫的话已无用。是我教女无方,夫家不容。”
“可姜党还存,你又何必急着撇清两家关系?”
“公孙雪腹中孩子的父亲,是姜青生!”程羡之道。
“先生是要我留下姜家子嗣,做我程家嫡子?”
“若非念着先生昔日恩情,今日送来的就不是完好无缺的公孙雪,也不会仅是一纸休书。”
公孙饮若要纠缠,他大有耐心与之周旋。
“那刑部里的府兵,过了一遍章程,学生自会送回。至于明日含章殿上的奏折,才是先生此刻该忧心的事。”
程羡之拱手,面色如常作辞,公孙饮胡须气得直颤,摁在扶手的掌心发紫,双目干涩发红,那副慈眉善目的面容早已狰狞不堪,程羡之的话说得没有余地,倘若不接这休书,那就怪不得他了。
从中书令府出来,程羡之未急着回府,入宫去了广陵殿,滨州官道公务按章程上报即可,李庭风身子抱恙,却撑着精神处理朝政,程羡之意要将谢昭前往西北的日程提前,以免夜长梦多。
公孙雪能拿到中书令的调动令牌,若无公孙饮暗中推动,他不信。
公孙饮要借女儿的嫉妒来取谢昭性命也好,又或是让他去不成西北,甘愿冒此风险,是认定公孙雪肚子里有他的孩子,料定程羡之不会问罪。
他自诩算无遗策,却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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