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宋甜拎着铜锅进户部大堂的时候,天刚过午。

她没走角门,也没通报,一脚踹开主厅那两扇雕花木门,风带起围裙下摆,油渍斑斑的袖口卷到胳膊肘,锅底磕在门槛上“哐”一声响。

堂内七八个官员正低头翻册子,听见动静齐刷刷抬头,笔尖顿住。

“谁让你进来的?”坐在主位的王大人放下毛笔,眉头一皱,“这是你一个烧火丫头能来的地方?”

宋甜把铜锅往青砖地上一墩,炭炉跟着落地,火星子溅出半尺高,她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啪”地吹燃,塞进炉口。

火苗窜起来,舔着锅底。

“我能来。”她一边舀水倒进锅里,一边头也不抬,“皇上亲批的腰牌,还带着锅。”

有人嗤笑出声:“查账就查账,架锅干什么?难不成你要煮碗面给我们看账本?”

“差不多。”她从布兜里掏出几根黑萝卜,刀刃在案上“咚咚”切下去,转眼削成方块,“每笔银子,我都给它炖熟了再吃。”

她手腕一翻,萝卜片飞起又落下,刀尖轻点,片刻刻出“三十万”三字,稳稳码在桌角。

接着又是“十万”“十五万”,一块接一块,整整齐齐排开。

“修河款,朔州段,分三期拨付。”她指着萝卜,“这三块,加起来五十五万两。”

王大人脸色微变,手指不自觉摩挲着玉扳指。

“可这味儿不对。”宋甜忽然吸了口气,鼻子贴近其中一块,“一股子腐肉味,放久了那种——血都馊了,还拿布裹着充新鲜。”

“放肆!”王大人猛地拍案而起,茶盏震得跳了两下,“本官经手的款项清清楚楚,岂容你一个粗使丫头在此胡言乱语!”

“我不是胡说。”她抬起眼,目光直直撞过去,“我是尝出来的。”

她掀开锅盖,红油翻滚,辣香冲鼻。夹起一块萝卜扔进去,汤面“滋啦”炸开一圈泡。

“您昨夜吃的什么?”她盯着他,“油腻重,口味咸,还喝了酒?舌苔厚得能种菜了。”

王大人一僵。

“肝火旺,心神不宁。”她慢悠悠搅着锅,“这种人睡不好,吃饭也吞不下,可偏偏还得装镇定,对吧?”

她忽然逼近一步:“做假账的人,心跳比别人快半拍。您刚才拍桌子时,手抖了一下——不是气的,是怕的。”

“来人!”王大人吼道,“把她轰出去!私闯衙门,妖言惑众,按律当杖责!”

两名差役上前,伸手要抓她胳膊。

宋甜反手抽出长筷,“啪”地打在对方手腕上。

“动一下这些萝卜,就是毁证。”她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满堂喧哗,“它们记得钱去了哪儿。你们敢碰,我就当场揭了你们层层包庇的皮。”

她指尖点向其中一块刻着“二十万”的萝卜:“这笔银子,名义上买了三千石粮,实际只进了八百石,剩下的呢?被掺进黄土,晒干了冒充砖料,砌在河堤底下——等汛期一到,堤塌人亡,功劳全算在‘天灾’头上。”

堂内瞬间死寂。

王大人喉头滚动了一下。

“你……你从哪知道的?”

“闻的。”她冷笑,“账册纸屑上有朔州黄土的味道,和您袖口沾的一模一样。

您今早才从那边回来吧?顺路收了孝敬,顺便看看堤修得怎么样?”

王大人猛地后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屏风。

“荒唐!仅凭气味就能定罪?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那就验验看。”她从锅里捞出一块煮软的萝卜,递到他面前,“您敢不敢咬一口?要是我说错了,我跪下来给您磕头。要是我说对了——您这嘴里,早该泛苦了。”

没人动。

差役僵在原地,书吏低头装看不见,连端茶的小厮都缩到了柱子后头。

宋甜把萝卜搁回案上,转身揭开随身包袱,又取出一堆小物件:竹签、陶碟、盐粒、醋壶。

她在每个萝卜旁摆上对应调料,嘴里念叨:“西北民工日薪七文,每日食糙米二合,配腌菜一碟。这笔钱若如实发放,够两千人吃三个月。”

她突然抬头:“可他们上个月饿**六个。为什么?因为伙食费被克扣六成,剩下的还掺沙子。”

“你少拿这些煽情话扰乱公堂!”王大人强撑着吼,“没有实据,全是臆测!”

“实据?”她笑了,“您荷包里那张纸,要不要我现在念出来?”

王大人浑身一震,手本能地捂住腰间。

“鲛鱼膏补过的边角,墨迹两层,数字改过三次。”她眯起眼,“昨夜我在御书房摸过的账本,就有这么一张。

味道一模一样——海腥混着陈油,像死鱼泡在腊肉油里。”

她一步步逼近:“您贴身藏着它,是不是怕被人搜走?还是……怕自己忘了哪笔钱该圆哪个谎?”

“胡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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