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风琴的旋律在礼拜堂里缓缓流淌，方羡无朝着九年级所在的位置快步走过去，却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里。
他抬起头，看见一位戴着白色头巾、穿着深色修女服的女性正在清点学生人数。
学生们频繁抬头张望，这让修女注意到了方羡无的到来。
方羡无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既想礼貌问候又怕失礼，尝试组织语言后，最终只能仰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修女姐姐，打扰了，我应该坐在哪里？”每个单词都咬得格外认真。
这句话虽然简单，方羡无说得缓慢却标准。但他仍担心自己说错，眼神里带着忐忑与紧张。
修女脸上带着和善温柔的笑容，抬手往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指了指：“孩子，去那边坐吧，旁边有位同学会帮你的。”
她的善意让方羡无心里的紧张消散不少，他仰着脸愣了一下，在脑海里翻译完这句话，便轻柔地笑着回应：“谢谢你。”
第一次与修女顺利交流，方羡无感到很高兴，走向座位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他走过去时，九年级的学生大多抬头看他，不过很快被修女提醒着低下头。只有当方羡无坐下时，身边的女生对他友善地笑了笑。
方羡无察觉到她想和自己说话，但碍于场合只能先低下头打开祷文册，双手交叠放在膝头，神情肃穆。
祷文册刚才周明宇也递给他一份，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盯着身边的人整理衣物、调整坐姿，一一模仿。学着女生的样子把手放在膝上后，原本带笑的脸变得紧绷绷的，看起来格外严肃。
女生似乎察觉到他的局促，转头小声说了句什么，方羡无只听懂“跟着我们做”，便眼睛亮亮地点点头，偷偷说了声“谢谢”。
女生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又指了指祷文册，示意他待会儿要跟着念诵。
方羡无低头看向祷文册，一长串英文让他头晕眼花，只认识几个简单单词，那些又长又难的词汇让他犯了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发愁时，管风琴的旋律忽然拔高，一位穿着神父袍的男人从侧门走入，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周围的学生纷纷抬手在胸前划十字，方羡无一边看一边模仿，左手按在胸前，右手拇指依次点过额头、胸口、左肩和右肩。
动作虽有些笨拙，却还算完整。
方羡无在心里点了点头，对自己很满意。
晨祷就此开始，神父开口说了句什么，语速太快，方羡无还没来得及翻译，周围的学生已握着十字架跟着诵读祷文。
他猛然想起晨祷需要手持十字架，心里一慌，立刻摸向校服口袋——上衣口袋、裤兜、侧袋都翻了个遍，那枚银色十字架始终没找到。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之前周明宇问他有没有带十字架——他根本没带。
方羡无在心里苦恼起来，见大家都握着十字架，担心自己搞砸了，只能攥着双手假装握着十字架。
他听不懂祷文内容，便没有跟着念，只是虔诚地盯着祷文册。就在他以为能蒙混过关时，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忽然放在他肩上，还没等他抬头，一枚稍大的木质十字架已被塞进他虚握的手心里。
方羡无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从侧门进来的神父。
他只来得及看见神父的半张侧脸，轮廓分明，眼角带着温和的弧度，身姿却挺拔疏离，有种温和又冷淡的矛盾气质。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明显，神父转头看过来。
方羡无知道此时不该乱看，赶紧收回目光。
虽然看不懂祷文册上的内容，他还是努力念着认识的单词，仔细听身边人的发音，默默记下来尝试跟读。
这场晨祷对他来说有些吃力，但因为念得认真，时间过得很快。
看到大家陆续站起来，方羡无确认晨祷结束，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学生们按年级排成整齐的队伍，在各自的导师带领下前往教室，全程保持安静，只听见脚步声与衣角摩擦的轻响。
方羡无走在队伍后面，想起手中的十字架是神父给的，抬头想找神父的身影，却发现对方已忙着其他事，不见了踪迹。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十字架，边缘打磨得光滑温润，显然是神父常用之物。
这枚十字架对他的手来说稍大，他不禁好奇神父的手有多大，才能轻易握住它。
方羡无用自己的手掌比划了一下，还是想象不出神父手的大小。
事情比方羡无预想的要好很多。
他本以为初来乍到、语言不通，会和同学相处不来，一整天也说不上几句话。
没想到回到教室后，同学们对他充满好奇，热情地围过来搭话。
但方羡无短时间内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先回应谁，只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因无法及时理解而感到抱歉又着急。
他着急了一会儿，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同学们注意到他圆圆的、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慌乱无措，便安静下来等着他整理思绪。
被围在中间的方羡无着急半天，才挤出一句：“对不起，我需要一点时间。”
说完这句话，周围的人忽然笑了起来。
方羡无虽不知道他们为何发笑，但见笑容里没有恶意，也跟着笑起来，只是因不明缘由，笑容显得有些憨。
“是我们说得太快啦！”一个男生说道，对周围的人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一次只说一句话好吗？要不然他根本听不懂，别让他为难了！”
方羡无反应了一会儿，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连忙点头道谢：“谢谢你。”
对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没关系。你是不是叫阿尔文？”
方羡无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是今天刚到旧金山的吗？”
“是昨天。”
“那你今天就来上学了？”
“嗯。”
“可是你英文不太好呀，怎么和我们一起学习？”
“我会很快学会的。”方羡无下意识骄傲起来，他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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