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容迟朝他淡淡点头。

“快前往楼上入座。”店家招呼着。

“不必了。”容迟谢绝。

“快去叫你领军过来!”

突然开口的是站在容迟身旁的中年壮士,是淮南街的当铺掌柜——长鲁。

店家连忙推搡着身旁的跑堂:“快去快去!”

“是是是。”

店家问:“军师大人!不知您到此有何吩咐。”

容迟没理他,看向坐着的祁玄,从怀里掏出方才拿去典当的玉佩,轻声道:“看着玉佩,他们以为是哪位皇室亲临,惶恐不安便唤我而来,我一猜便知道是您。”

“我也不知你们竟会识得。”祁玄合上书,与他双目对视。

容迟走上前,携着众人行了胤朝的拱手礼节,道:“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您会到小店光顾,有失远迎,如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祁玄:“无碍,贵店待客和善,并无任何不周,实属难得。”

“胤朝太子??”庄家吓得不轻,差点儿没站稳脚跟,好在及时扶住柜台,一时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容迟先是开口:“请问殿下,我们狼主在何处?”

身旁长鲁暴跳如雷:“把狼主交出来!”

无芨听了,咬着牙,面色铁青憋着气,挡在祁玄面前,双拳传出关节“咯咯”作响。

“放肆!”容迟朝身旁的长鲁怒目而视,“他与狼主私交甚好,不得无理!”

“啊?”这声训斥,长鲁瞬间焉了下来,惶恐跪地示歉:“是,是在下念主心切,以为是太子掳走了狼主,实在是抱歉,太子殿下勿怪。

见着这般,无芨才肯松开拳头退到一旁。

祁玄:“她一会就来了。”

“军师大人。”楼上传来声喊,领军的索塔大步走下来。

容迟脸上始终扬着笑意:“索大人近来可好?”

“好,我很好。”早晨天顷小雨,受了寒气,索塔痛痹复发,走快了难免喘气声急,勾着身子问道:“军师大人突然亲临,是有要事传达吗?”

容迟:“那倒没有,只是来看看故友,顺便接狼主回去。”

索塔大喜过望:“狼主?寻到狼主了?在哪呢?”

“出去了,一会就来。”说着,容迟朝他介绍起面前的祁玄:“这位是胤朝三太子。”

索塔俯身拱手,“老身见过太子殿下。”

祁玄颔首。

上完茅厕的弥乐倒是回来了,但瞅见里边围着群人,虽只露背影,但个个身材魁梧高大,体格彪悍。

“喔……”弥乐悄然躲在梁柱后,迟迟不肯上前,一脸看戏的模样,小声嘀咕,“又是这么大排场。”

坐在椅子上的祁玄耳朵微动,眯眼轻笑:“回来了。”

容迟朝身后方一看,只见梁柱后露出半寸女子的衣摆,唤了声:“狼主。”

容迟的声音?

弥乐这才缓缓探出头来。

还未等他看清人,便听见一声声气势铿锵道喊声。

“狼主!”

“狼主!”

“啊~”待弥乐看清面孔后,笑露皓齿,这才从梁柱后走出来,“原是你们,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子欠账了,在此受训呢。”

“狼主,您近来可好?”索塔望向她的眼神慈眉善目,说的话也是轻声细语。

“好着呢!”说着弥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穿着一身暗玉紫蒲纹狐皮大氅,腰间还系着犀角带,忍不住调侃道:“索塔,身体还算硬朗!瞧你穿的这大袍子,大富大贵啊!”

索塔跟着浅笑,“狼主您说笑了。”

“唉,就是我这身衣服不太行,太素了,来这店里,跑堂的都还以为我是个婢女呢……”弥乐好假不假,低垂起眉头,摆弄着自己的衣摆上不存在的褶皱,暗示起索塔来。

索塔一听,笑得合不拢嘴,“狼主……折煞老夫了……老夫明日便将这衣物退了去。”

“穿得好好的干嘛要退?”

“那……那明日,老夫托人替您置办些上等衣物。”

弥乐总算是听到想要的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两眼弯弯。“好呀,让您老人家破费了。到时候记得托容迟给我送来。”

“是。”见她笑得这般欢喜,索塔打心底高兴。

“对了。”弥勒面露不解,好端端的,怎么一群人将这店堵的水泄不通。“你们怎么在这?”

“这…..”长鲁下意识看向祁玄,话刚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瞧你那谨慎的样子。”弥乐大方摆手:“人家早就把我底细摸透了。自己人自己人。”

长鲁这才卸下防备来,左手搭胸,附身道:

“禀狼主,军师将库中银钱分拨下来,命我等各自营生。伊拉索经营客栈,属下经营当铺,索塔经营着这家赌坊。”

弥乐明了,夹带一丝惊讶,“原来这赌坊是自家的。”

索塔连忙补上一句:“是狼主您的。”

“等会儿?!我们哪来这么多钱?我竟不知,我们库中银钱,竟奢侈到这般地步!”

弥乐突然想着,贴钱的客栈、赔钱的赌坊、烧钱的当铺…...

绷不住一阵惊怒,“我可曾说过,库中的银两,需优先分给百姓!她们吃不饱穿不暖,你们好手好脚的倒是享受,一群混账!”

……

满室寂然,无人敢搭腔。

祁玄端坐在一旁,一脸看戏的模样。

“不说是吧?”弥乐重重点着头,喝了一口凉了的茶,开口一句。

“军师。”

话音落下,容迟“扑通”跪下。

膝盖骨重重砸向地面,这一跪,吓得各将领们都捏了把汗。

众人纷纷垂头,面面相觑。

弥乐转头看向身旁的店家,只见老者头冒冷汗,脚抖得跟筛糠似的。

挑眉问:“老头,腿抖什么?”

“狼主……方才、方才小老儿有眼无珠……”店家语无伦次,声音里交织着惶恐与惊喜,眼角竟泛起泪光,“若早知是您,断不敢那般无礼……”

弥乐拍拍他的肩膀,“无妨!去,沏壶热茶。”

转眼间热茶端了过来,弥乐为祁玄倒上,“让你看笑话了。”

祁玄笑着接过茶,“是否需要我回避的。”

“那也不用。”

弥乐喝完茶,顺了口气,“还没人说?”

还是一片死寂……

弥乐笑了笑,“那烦请诸位长老……”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扑通”声,几位长老都上了年纪了,还是跪下来。

终于,站出来一个人。

“狼主,是我,钱是我筹来的。”

弥乐盯着他上下打量,洗褪色的粗布衣,消瘦的脸,如老树皮般纵横交错的皱纹。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于丹氏,孜劫初立时,你还是一名马夫,好不容易爬上来成了一员老将......”

话锋一转,“平时贪这么多吗?”

于丹长青惶恐跪下,头贴着冰冷的地面,“狼主,库中的银两,全分给了百姓,经商这些钱,是借贷的。”

“哦?”听到百姓有余,不曾薄待,她心里倒是松了口气,问:“怎么借的?”

“老朽…老朽以狼主您的名义,汇民钱庄、永安银号、还有…还有胤朝的格桑王、皇商慕容家……等等,各借了一笔。”

于丹长青每报一个名字,弥乐的眼皮就跳一下。

“格桑那也薅了一笔呢?以我的名义……”弥乐眯起眼,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借了多少?”

于丹长青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战场般决绝:“具体数额,需查看账本才能精准报出。但粗略估算,黄金约一万两,白银超十万两。另有一些,是以物抵物,折算下来……”

“多、多少?!”弥乐手里的空茶杯差点捏碎,声音都变了调,“一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于丹长青,你把我卖出去得了!”

于丹长青连连跪下,硬着头皮解释:“狼主息怒!实在是…机会难得!老朽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递了您的名帖,结果…结果各国钱庄、皇商、甚至几个隐世大族都异常热情……”

祁玄原本悠闲晃动的茶杯顿住了,他缓缓放下杯子,紧皱的眉确压不住——

这些虚与委蛇的皇商,平日里有灾民搭棚,一句接一句的推诿。

弥乐手指扣着木柜,问:“他们…就没要求本人到场?或者验明正身什么的?”

“老朽……”于丹长青头垂得更低了,忍不住,豁出去了。

指着索塔,“索大人稍稍模仿了一下狼主您的笔迹……”

索塔:???

又转头指着容迟,“军师大人拿着您的私印...…”

容迟:……

最后,不忘拉下长鲁,“长鲁大人跟着我前去的……”

长鲁:!!!

全拉出来了,于丹长青头贴着地面:“我们借计,说狼主您军务繁忙,分身乏术,全权委托于老朽...…”

“你们几个感情好啊,都参与了。”弥乐感觉自己有点晕,扶住了额头,不可置信问道:“那些人瞧着帖子就借了?”

“也是有些家不肯借的…...”于丹长青咽了口唾沫,

“但南褚钱庄的大掌柜……呃…仰慕您良久,收集了您颇多战役的简报;

西岭银号的东家说,他夫人最爱听您当年一箭定天山的故事;

东境慕容家派来的管事…他…他...…”

“他怎么了?”弥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要求必须有一件您的贴身信物作为抵押。”于丹长青的声音越来越小,“老朽……老朽看着数额巨大,实在是难以拒绝,便将您早年遗失在军需处的一副…一副旧护腕,交予他了...…”

“噗——”旁边一直看戏的无芨终于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随即肩膀开始剧烈抖动,压抑的笑声断断续续。

一旁的祁玄面上确实阴沉的很。

东境慕容氏,男的。

弥乐僵在原地,脑子里嗡嗡的。

她觉得自己“南疆战神”的招牌,此刻像个自动生钱,不、是自动生债的聚宝盆。

她指着薛长老,手指都在抖:“你…你...…” 她"你"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猛地扭头看向无芨,几乎是咬着牙问:“很好笑?”

祁玄出声:“无芨,不得无礼。”

无芨立马收住,换做一脸严肃。

这时,跪在地上的长鲁抬起头,补充道:“狼主,于丹将军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库中银两,本就不多。他去借钱的时候,那边的人一听是您要用,息钱都给我们算的最低的,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弥乐问。

容迟接过话头,硬着头皮道:“他们给的还钱期限都很长,最短的也有三十年。”

“格桑那老头的钱不用还。”弥乐摆了摆手,接着问:“最长的是哪家?多久?”

“最长的是慕容家,他说,您即使在沙场上战......”

最后一个“死”字,容迟不肯说出来,他跳过这个字。

“他慕容家不急,只盼狼主您,早日夺回孜劫,旗开得胜,若有缴获的奇珍异宝,优先考虑抵予他们便好。”

她环顾四周,看着跪在地面的几位老人,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于丹将军,又看看面黄肌瘦的部下们。

军队加上百姓,整整三万七千人。

百姓当中,老弱妇孺占了大半,这个冬天若没有足够的银钱购置粮草、药材,百姓熬不过去的。

他们既懂得将库中银两全让给百姓,也称得上是大将气度。

终于认清了现实——她,孜劫弥乐,南疆战力天花板,以后却要躲着债过日子。

最终所有的怒火化为一声长叹,重重坐回椅子上,别过脸。

“都起来吧。”弥乐下令,容迟及几位长老才缓缓起身。

“于丹将军…”

“老朽在。”

“下次…”

“绝无下次!老朽知错!”

“下次…”弥乐的声音再次传来,“再去借钱,记得把我"秃山之战"时那副金丝软甲也带上,应该…能多当点,送去给百姓。”

满堂寂静一瞬。

随即,爆发出一阵阵如释重负的浅笑声。

连于丹长青都绷不住,老脸皱成了一朵菊花。

弥乐朝长鲁伸手,要过玉佩。

恭恭敬敬将玉佩双手奉上给祁玄,“殿下,还您,今日之事,感激不尽。”

祁玄轻描淡写:“这玉佩值不少钱,送去慕容氏那,能给你填补一下债务。”

“那…那多不好意思。”说着弥乐将玉佩自然地塞进兜里。

祁玄轻笑一声,“那我先告辞了。”

弥乐立即吩咐:“找个人送我朋友。”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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