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悟不是魔,明悟却自称是魔。
而在人们的认知里,魔物与自己相对,便是天然的伪装衣。
理通了其中关窍,城主唏嘘:“没想到人心竟比魔更可怕……”
忽而涌起众多的感慨,裴褚衣张了张口,欲言,旁边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本就是由各色的情与欲组成,既避免不了负面的干扰。人心本身就不见得有多干净。”
褚玉说话时遥遥望在远方,那没有丝毫波澜的语调就像是从天上望向人间,客观而游离。
忽而将红眸睨来,眼睑愈黑,肤色愈白,赤色更若幽火,定定盯向城主。
“倒不如问,你又未见过魔,又怎知魔一定为恶?”
骤然被如此质问,城主竟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紧接着下一句话而至,如利刃扎来:“所以说,这也是你心之恶。”
嘴唇微张,自觉褚玉说得有理,城主羞愧低首,这个贵为一城之主的中年男人沉默进入了反思。
殊不知一旁的裴褚衣却也被此言点到,故而情绪复杂,想起了那个得知【鬼怪】身份后一直被压在心底的在意。
我心之恶吗……
在心疼褚玉年少老成的同时裴褚衣自己也被猛然一砸。
心口憋闷。
【“是的,我就是江煜。”】
江煜那含着痛的笑容又浮现在脑海。
强烈的摇晃震颤着心脏,一切结束后,【沧州鬼怪】的真相得到了,却反而不是滋味。
既然【鬼怪】是明悟,那江煜呢?是他们误解了江煜……
江煜那次虽然是被污蔑的,但他手下残害的除了明悟之外的其他沧州百姓呢?
可如果不是因为明悟,如果不是被“他们”、被所有人逼着担上罪名,江煜会这样做吗?
裴褚衣无法得知。
但凭借他对“煜”的了解……
如果江煜根本不是他后续认知中的那样,如果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正确的……
义之两难,压得裴褚衣近乎要喘不过气来,像是溺于水中,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都模糊。
难受,难言,难止……
却被两个字陡然拉回了岸上:
“师兄?”
急促一吸,胸膛微微起伏,裴褚衣回到现实。
眼神一定,恰恰好再次于那双赤眸相对。
脑子不清醒时,竟将年轻的褚玉与“魔头”江煜相重叠。
他是担忧的,“他”是笑着的。
于是乎两种截然不同的痛如密密麻麻的小刺,蛰上裴褚衣的心脏,藏在肉里,余痛难隐。
又让阿玉担心了啊……
裴褚衣懊恼,他刚想说“我没事”,想朝褚玉安抚地笑起,却猝不及防被握住手心。
他一愣。
感受到温暖从对方的掌心传递到自己的身上。
裴褚衣曾对褚玉说过,可以握住他的手,可褚玉却从未主动握紧过,总是轻又小心地扯住他的衣袖。
可褚玉却在这时候主动了。
为了他。
“师兄。”青年唤着,笨拙地将自身的温热覆盖住了裴褚衣的手。
赤眸睁大凝视着他,裴褚衣又在其中望见了属于自己的身影,那一点白色在那赤波中如明灯高悬,持久而悠远。
竟这样奇迹般地安心了下来。
褚玉:“你没事吧?”
已经今天第二次问了。
明明不该让阿玉担心的啊。
他这个师兄当得可真失败。
自嘲那么一句,裴褚衣朝着褚玉微笑摇头。
“只是有点在意罢了……”
在意褚玉,在意江煜,在意一切真相……
“但好在还有时间。”
有机会了解一切,改变一切,挽回一切。
褚玉眨眼,似乎有些不解,垂眸沉吟片刻,想要问些什么。
忽而,一个士兵从斜前方快步走来,裴褚衣的注意被那里吸引。
本就处于迟疑中,见此,褚玉止住想问的念头。
士兵一个行礼后凑到了城主耳边。
然后就见城主的神情逐渐凝重,待士兵说完,他回了一句:
“尽快派人去修复,补偿遭到损失的群众,至于城内……”
城主拧起了眉,说道:
“止住流言,不许外传。”
“城主大人说的是关于【鬼怪】的流言吗?”裴褚衣忽而插道,并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我认为这样不可。”
一袭白衣飘飘,裴褚衣站出了身:
“我并非故意偷听你们谈话的,只是流言……即使官方再禁止,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只会增强群众的逆反心理,反而让流言私下流转得更广。”
城主思索了一下,也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可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想法,只得谦逊询问:
“那小道长觉得该如何?”
裴褚衣提议:“不如明面上举行一场仪式,公开庆祝驱退【鬼怪】,大大方方放在明面上说,这样大家会以官方的话为准。”
城主眼神亮起,觉得这是个好提议,立刻拍掌决定,着手吩咐下去。
士兵很快就远去。
脚步左右移动了几个回合,城主仍觉得不太放心,想要回去亲自操持,走到中途又像是记起什么急忙折返。
他定睛看向两人:“不知两位道长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裴褚衣:“暂时未定。”
城主一喜:“那请再多留三天吧,三天后,我会在城中举行庆祝仪式,还请两位道长务必到场!”
盛情难却,裴褚衣是不喜参加这种庆功宴的。
但他想着,下山来一趟,好像一直处于紧迫状态中,也没让阿玉放松什么,阿玉唯一一次出去闲逛还遇见了明悟……好歹应该让阿玉留下点美好的回忆。
干脆顺着城主的话应下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城主自是高兴,礼貌道了别,接着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这块小天地再次只剩两人。
此时时刻也不早了。
仰头望上天,月亮高挂,虽经历一场动荡,但它竟好像比往时还要亮眼那么几分。
暮暮之时,两人身影近到似乎相依。
微风轻轻拂过,裴褚衣后知后觉想起因为滚动而沾染上的脏污,想来褚玉身上的只会更多。
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裴褚衣想,于是唤起:
“阿玉。”
他弯起了眸,月光洒入黑色的眸,而他把褚玉望入黑瞳的深处。
“我们走吧。”
说完,更加握紧了褚玉的手。
褚玉缓缓颔首。
于是伴着月夜虫鸣,循着月亮的方向,两人手牵着手,带着相依的影子返回了居所。
*
从小长于污泥,也难免觉得世事也不过如此。
褚玉本以为人都是丑恶而虚伪的。
遇见师兄后,想法有了些许的变化,他觉得世界上的人除了师兄以外,全都不过如此。
可现在,他又改变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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