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纸没能包住火。

又或者是李仞故意为之,明华宫的消息如刚刚落下的那一茬杨花,纷纷扬扬,随处而落。

李青棠手上多了一串念珠,再出门时,人们总能见她无声念着什么,在明华宫,在叶皇后的丧礼。

“皇上有旨,丧仪由重华锦宁公主全权操持,贵妃娘娘,您请多保重。”

卢诗月纤细的指节在轿辇扶手上猝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她面前站着的是皇帝身边最得脸的太监总管郑安,此刻正低眉顺眼地重复着那道诛心的旨意。

“保重?”贵妃轻笑一声,尾音在明华宫在的甬道打了个转,“有劳公公传话。”

郑安的脊梁弯得更低了些,几乎要嵌进青石板缝隙里。这位御前大太监的姿态,与其说是恭敬,不如说是在竭力避开贵妃娘娘此刻眼底翻涌的、几乎要噬人的暗流,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生出什么事端。

卢诗月的目光却已从他头顶掠过,钉在了那架缓缓而来的步辇上。

李青棠。

李青棠从故云阁出来,领旨往明华宫操持叶静慈的丧仪,为此俞雪嫣还特意进了趟宫,好在当初阮筠的丧仪就是她张罗的,如今算不得难事。

一路上,她不时抬眼望向高天,杨花早已落尽,只剩满宫缟素在风中翻飞,像一场不合季节的雪。

李青棠素衣胜雪,同样乘着步辇而来,排场并不比贵妃的次几分。她本就喜怒不形于色,如今更是清冷的像尊玉器,而腕间那串念珠格外刺眼。

四目相对,卢诗月心中生出些想法来。前儿个故云阁和长春宫先后被传唤到朝晖殿,问了李青棠什么,不得而知,但问李景认的话字字句句意有所指,而如今,这道旨意更是将六宫权柄,连带着这场丧仪,统统交到了李青棠手中。

贵妃和公主,她早该知道的,叶静慈算什么东西。

两架步辇在狭长的宫道相遇,一华贵,一素净,一暗藏汹涌,一不动声色。

“贵妃娘娘。”李青棠微微颔首,声音平直,无悲无喜,像玉石轻叩。

卢诗月指尖的力道松了松,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公主殿下如今重任在肩,真是辛苦了。”她顿了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那串念珠,“只是不知,皇后娘娘在天之灵,见殿下这般‘尽心’,会不会欣慰?”

李青棠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她俩在叶静慈这里半斤对八两,真算起来李青棠还是个好人。

“尽心与否,问心无愧即可,倒是娘娘,”她抬起眼,清凌凌的目光第一次直直对上卢诗月,“近来宫中病疾频发,还是早些回宫歇息为宜。父皇旨意在上,此地自有青棠操持,不敢劳动娘娘。”

好一个“不敢劳动”!

卢诗月胸口一股浊气猛地窜起。叶静慈那个蠢货活着的时候,这六宫权柄她尚能分一杯羹,如今人死了,皇帝竟直接将这滔天权柄,连同这最大的“哀荣”,一并交给了李青棠!她算什么?一个才从山里回来半年的公主,也配凌驾于她这个贵妃之上?

还要她费心思斗一斗吗?

“问心无愧?”卢诗月轻笑出声,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殿下这心,倒是修得越发如磐石了。想想年夜宴,真真恍如隔世,那时的公主还是个清纯可人的姑娘,短短半年时间,啧啧,好生磋磨人呐。”

李青棠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太过透彻,竟让卢诗月生出一种被剥开层层华服、直视内里不堪的错觉。

“贵妃娘娘指的是什么?是说这宫殿磋磨人呢,还是宫殿里的人磋磨人呢?”李青棠的声音依旧平稳,“不过哪一处都不要紧了,青棠如今这模样便是最好的,人嘛,总得有所成,不可能一辈子做姑娘,对吧?”

卢诗月心头猛地一沉。

恰时,一阵风吹过,扬起宫门外漫天纸钱灰烬,扑簌簌落在两人衣袂之间。

李青棠不再看她,抬手轻轻拂去袖口的一点灰烬,腕间念珠相撞,发出微响:“郑公公,”她转向仍跪在地上的郑安,“本宫来的迟了些,落在贵妃娘娘后面,给娘娘和父皇都平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是本宫的不是,还请公公不要以此事多言,贵妃娘娘也是来悼念皇后娘娘的,都是长辈,本宫不想生出事来。”

“是,殿下。”郑安低低头,“既然公主殿下来了,那么明华宫中一应事务便交由公主殿下处理,有凤仪女使叶芳自请殉葬,皇上未允准,现在灵前跪守。”

“我朝以来早没了活人殉葬一说,宫嫔不可自戕,她虽不是嫔妃,却有品级在身,父皇不准,怕是不会有什么差池,本宫会多加留意,多谢公公。”

“不敢不敢,殿下有事尽管差人来告诉奴婢,殿下辛苦。”

郑安转看向卢诗月:“还请贵妃娘娘下轿,移步殿内为皇后娘娘守灵。”

李青棠没有管卢诗月的去留,她的步辇也再无停顿,径直从贵妃旁行过,白色衣袂在风中翻飞,决绝而冷漠。

卢诗月直直看着那素白的身影消失在明华宫高大的门廊阴影里,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痕。

明华宫内,香烟缭绕,诵经声不绝于耳。

叶皇后的梓宫停放在正殿中央,巨大的“奠”字透着森然。皇子皇孙,内外命妇、皇室宗亲依品级跪了一片,嘤嘤哭泣声此起彼伏,真心的,假意的,混成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背景。

李青棠立于灵前,身姿笔挺,亲自执起三炷香,在长明灯上点燃,插入香炉。动作一丝不苟,庄重得近乎刻板。

“殿下,各宫祭拜时辰已排定,这是名录。”女官低声禀报,呈上册子。

李青棠接过,目光快速扫过,在“长春宫”字样上微微停顿。“按制办理即可,盯紧各处,一应祭品、仪程,不得有丝毫错漏。”

“是。”

她转身,走向跪在妃嫔首位的几位高位宫妃,例行安抚。言行举止,滴水不漏,完全挑不出错处。唯有在无人注意的间隙,她的眼神会与跪在灵前的叶芳有片刻交汇。

卢诗月终究还是进来了。

一日晃晃而过,夜色渐深,吊唁的宗亲命妇逐渐散去,只留下守灵的宫人和几位需彻夜诵经的高僧。

李青棠以需核对明日发引流程为由,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到了明华宫偏殿暂歇。

叶芳悄无声息地进来,掩上门。

“殿下,”她声音压得极低,又或许是极度悲痛让她嗓子干哑。

李青棠捻动念珠的手指一顿:“凤仪女使。”

“殿下,奴婢有话说。”

“凤仪不说本宫也清楚,你放心,皇后的丧仪本宫必定尽心,不会出现差池。”

“不是这个,”叶芳忽跪在地上,以头触地,“殿下,奴婢奉皇后娘娘遗命,请公主殿下救救九皇子殿下。”

“九皇子?本宫不明白,凤仪的意思是九皇子年幼,恐无人教养么?”

“殿下明鉴,九皇子还是个孩子,没了母亲,他如何存活。”

“可是十一皇子不也没了母亲,”李青棠故意停顿,“父皇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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