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顾澜亭搁下茶盏,“儿子在扬州才传出行止放浪的名声,此时议亲,哪家肯将女儿嫁来?”
老夫人沉吟道:“你父亲说,圣上对扬州案子很满意。”
顾澜亭道:“正因如此,才更该谨慎。待陛下放心了,洗清名声再议亲不迟。”
他顿了顿,“总要寻个家世相当的。”
对他仕途无益的女子,娶来何用?
容氏还要再劝,顾澜亭已起身作揖:“儿子明日还要审理积压的案卷,先行告退。”
待他离去,容氏忧心忡忡对老夫人道:“这孩子向来不近女色,如今好容易收了个丫头,却又不急着成亲,真叫人放心不下。”
老夫人闭目沉吟:“明日唤钱妈妈来问问便知。”
*
这边石韫玉与张厨娘叙完话,沿着朱漆游廊缓缓而行,思索日后打算。
夜色如墨,疏星淡月,廊外花木扶疏,暗香浮动。
檐角悬着的几盏绢纱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投在地上的暖黄光影也随之晃动。
行至转角处,这段廊庑的灯笼不知何时坏了,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昏朦。夜风过处,廊外花树影婆娑,沙沙作响,更添幽寂。
石韫玉心中发紧,不由加快脚步欲要速速穿过这段黑暗。
哪知刚转过弯,猝不及防撞上个人,脚底下又被什么一绊。
惊呼一声向后倒去,被人一把扶住胳膊。
抬头一看,竟是二爷顾澜轩带着三分酒气立在那儿,含笑望着她。
她急忙挣脱他的手,连退两步,屈膝行礼:“奴婢失礼了。”
顾澜轩假意关切,伸手欲扶:“凝雪姐姐可曾伤着?这游廊委实昏暗,明儿个定要吩咐他们多挂几盏灯。”
说话时目光黏在她脸上,轻佻劲儿藏也藏不住。
石韫玉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妙。这醉鬼深夜拦路,必是不怀好意。
还叫她姐姐,没得恶心。
顾澜轩盯着石韫玉看个不停。
月下美人雾鬓云鬟,冰肌雪腕,气若幽兰,真真如姑射神人。
白日里见了她便心痒难耐,今夜多饮了几杯,更是色胆包天,只想着若能一亲芳泽,便是登仙也不过如此。
他暗忖兄弟之间互换侍妾本属寻常,大哥总不至于为了个丫头伤了手足和气,遂早早离席,命小厮打探了她的去向,特在此处守株待兔。
“这么晚了,凝雪这是要往哪里去?”
他边说边上前欲拉她的手腕。
见这人色欲熏心,石韫玉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后退一步垂首道:“回二爷的话,奴婢要回澄心院,大爷还等着伺候。”
顾澜轩犹不死心,正要再上前纠缠,忽觉臀上挨了重重一脚。
他猛地向前踉跄数步,险些栽倒在地,不由勃然大怒:“哎呦!哪个不长眼的敢踹小爷!”
扶着栏杆站稳了回头一看,却见顾澜亭不知何时立在身后。
月光将对方天水碧衣袍笼上一层清辉,已将美人揽入怀中,正似笑非笑望着他。
“二弟可是吃醉了酒?要不要为兄帮你醒醒?”
顾澜轩面色僵硬,随即拱手道:“大哥说笑了,小弟清醒得很。”
说罢又瞥了石韫玉一眼,方告辞离去。
石韫玉松了口气,退出顾澜亭怀抱,问道:“爷怎得在这?”
顾澜亭低头看她,笑回道:“自然是回院子,不然你当爷是亲自来寻你的?”
许是吃了些酒,顾澜亭行止言辞要散漫的多。
石韫玉惊魂未定,倒也真心感激他的及时出现,便忽略了他话中的讥诮,柔声道:“爷,回去罢。”
顾澜亭嗯了一声,二人并肩往澄心院行去。
二人影子在地上交错重叠,行至澄心院前,正路过一带曲栏环抱的莲池。
清风拂过,月色下水面波光粼粼。
几尾锦鲤忽地跃波而出,噗通落水惊破一池静谧,荡开圈圈涟漪。
石韫玉多看了几眼,心说好肥的鱼。
若佐以姜丝清蒸,倒是鲜嫩。红烧也不错。
顾澜亭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他忽然开口:“我在京城的府邸,亦有几处活水池塘,皆比这阔朗许多,其中养着珍品锦鲤。另有处莲池,逢夏莲花盛开,粉瓣翠萍,风过处荷香阵阵。”
石韫玉闻言心下一哂,暗想这与她何干?横竖不日便要离去,从此江湖万里再不相见。
她只笑着奉承:“爷的审美自是清雅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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