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手里握一根细长的竹片,顶着一张小花脸在廊下跑来跑去。知了的小细腿绑在竹片上,无论如何卖力的扇动翅膀也飞不走,枉然发出嘈杂的鸣声。
一树的蝉都跟着鸣叫起来。蝉鸣和小女童咯咯的笑声洒满院落。
“陆月襄说他已娶妻,谢绝了伯父的好意。”徐宁说。
文茵揉了揉耳朵,这就没了?凭她左一耳朵右一耳朵听了不少小道消息的经验来看,一定还有后续。
果然,“后来,陆月襄的舅父送陆母进京与他团聚,带来一个噩耗,他的妻子上山进香的时候不慎失足从山上摔下去……不幸罹难。”
一声悠悠的唏嘘从文茵嘴里喟叹出来。
姚玉质神色漠然,没有感触,没有同情,清冽的如同一尊白玉做成的雕像。
上山进香?他母亲烧香拜佛的时候从不带她,怕她的痴傻惹佛祖不喜。
她是被他的舅父诓骗过去的。
背后或许还有他的母亲,或许也有……他。
“后来呢?”文茵忍不住问。
“我伯父听闻此事,又一次托人与陆家议亲,”徐宁柔声讲述旧事,轻轻的皱起了眉,“那时候的陆月襄才刚刚步入宦途,仅是一个七品的翰林奉诏。又丧妻,是个鳏夫,对于像我们这样的公侯之家来说,实在算不得好的婚嫁对象。”
“伯父当时也是没法子,计较不了这么多。为了国公府能重整门楣,只得低下身段,去俯就一个寒门。”
“本来陆月襄的母亲已经点了头,陆月襄突然找上伯父,再次拒绝了婚事。”
房外的蝉声骤然而起,如雷,如潮,湮没了徐宁的声音,尽数奔涌到姚玉质耳边。
刹那间,只剩下知了的叫声,“知了”,“知了”,从耳膜钻入心房,如片片雪花震落了一地。
那又如何?
什么是真相对她来说已不重要。
曾经的伤与痛,会磨灭吗,会抹平吗?
她的眼泪,从她身上流出来的血,掉下来的肉,可以当做从未曾发生吗?
她失去的,回得来吗?
“然后陆大人就开始为妻守孝了。”文茵一脸了然。
守着守着就不能人道了,只能过继儿子了……
文茵摸着下巴,啧啧的叹了几声,想了一想,生出疑惑:“可是听唐大人和唐夫人说,陆大人才是被拒绝的那个。”
徐宁一笑,道:“我伯父两次屈尊就卑,结果两次都被驳了面子,从此对陆月襄深以为恨,气极之下放话说,是我们家没看上他!”
“原来如此。”文茵煞有介事的下了结论。
”陆月襄也可能觉得理亏,从来没有就此事做过辩解。当年我的公爹是陆月襄的座师,听闻了我们家和他之间的是非,许是为了弥补勋贵和朝臣的嫌隙,为三郎与我家求亲,于是我嫁了进来。”
徐宁的目光投向天真无邪的女儿,一缕眷念的微笑绽放在唇边。
杜若察觉到娘亲的温柔注视,挣脱了乳母为她擦汗的手,咯咯笑着跑进来,一头扎到徐宁怀里。
“公主,”徐宁轻抚杜若脸上被抓伤的红痕,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您今天也看到了,我虽然是国公府的姑娘,嫁到首辅之家实属高攀。我伯父或许一开始就想错了,如果自己家没本事没能耐,跟谁联姻都没用。我是个没用的女儿,也是个没用的母亲。”
“若若。”姚玉质招手叫杜若到她身边,把小女童抱起来。
奶香的一团抱在怀里,让人心中顿时生出无限的温暖,心跳也变得安稳了。
“我喜欢女孩儿,特别是像若若这样的女孩儿,宁姐姐你把她教得真好。”
姚玉质朝徐宁笑了笑,笑眯眯的拿手指轻轻点着杜若的小鼻头。
徐宁眼中闪现一抹水光,和姚玉质相视微微一笑。
“宁姐姐,你放心,只要能帮到国公府,我一定倾力而为。你对我推心置腹赤忱以待,我也不瞒你,我来向阁老探病,也有自己的私心所求。”
徐宁神色专注,洗耳恭听。
…
姚玉质和徐宁在房中低声交谈,杜若被姚玉质轻柔的抚拍和摇晃哄得睡着了。
乳母从姚玉质手里接过酣睡的小女童,徐宁甚是佩服的看了眼姚玉质,谑笑道:“公主,没想到您还挺会哄孩子的。”
姚玉质抿唇微笑,算是承认了。
她的确很喜欢孩子。在武陵的时候,陆拾遗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堂嫂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就偷偷跑过去帮堂嫂带拾遗的弟弟妹妹。
一边哄堂嫂的孩子,一边不知羞耻的想,等他们成婚了,她也要给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姚玉质从回忆中抽离,脸上的笑容淡去。
绿茉收拾好别苑,带人来接公主。
杜阁老父子还未到家,杜夫人留姚玉质吃晚饭。徐宁又要伺候婆母又要招待客人,姚玉质过意不去,婉言谢绝了杜夫人留饭,走的时候请求把杜若带去别苑玩一会儿。
杜夫人对孙女不上心,徐宁明白姚玉质对若若的一片爱护之意,没有不肯的。
姚玉质一到别苑,就叫绿茉把随身带的治疗疤痕的药膏找出来,给杜若脸上的抓痕上药。
徐宁侍奉完杜夫人,来接杜若回家。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男子。
杜阁老父子终于到家了。杜家三郎杜嘉木随徐宁一起过来,借接孩子之便拜见公主。
杜嘉木朝姚玉质行礼,说了一套和杜夫人相仿的说辞,感谢公主和万岁的关心云云。
说了一大堆感激涕零的话后,“父亲说,朝堂之事,乃是朝臣的事,请公主勿需多虑。”
姚玉质心中一凛。
杜阁老无意与她见面。
“三郎!”徐宁喊道,低声提醒丈夫,“公主是代万岁过来慰问公爹的。”
杜嘉木转向妻子,点头说:“你和母亲代我与父亲好好招待公主,务必尽到我们的心意。”
杜嘉木说完,朝姚玉质再次行礼,从乳母手中接过杜若,准备告退。
文茵将祛疤痕的药膏递给徐宁,让她回去再给杜若抹个一两回就好了,用不完的收起来,祛除外伤不留痕迹极为有效。
虽说小孩子的抓伤用不着什么药,自然就好得快,但鹤童那孩子一看就是个跋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给杜若来一下子,万一破了相就遭了。
杜嘉木一愣,才发现女儿脸上的抓痕,问徐宁这是怎么回事。
文茵嘴快,抢道:“若若不让弟弟吃容易过敏的东西,弟弟就抓破了若若的脸!”
“杏仁露?”杜嘉木明白过来,责备的看了眼徐宁,“你也太大意了些。怪不得我一回来,母亲的脸色就不好,问她又不说,还是蕙娘提了几句。你又不是不晓得,鹤童就是母亲的命根子……”
话说到一半,想起这是别人家,收住了口往外走。
“阁老不见我,因为我不是朝臣?”一道清冷的女音在杜嘉木身后响起。
徐宁拉住杜嘉木的袖子停下脚步。
杜嘉木怀里抱着孩子,旁边是死拽着他不放的妻子,想走都走不掉,无奈道:“公主殿下,说到底您是个女子……”
“女子?”姚玉质笑了笑,点头道,“天下万物以人为灵长,以阴阳为根本,分男女为两仪,乃天之道。不过这世间还有另外一种道,有另外一种分法,杜三郎你可能不知,但是阁老一定知晓。”
杜嘉木被她的气势震慑住,说不出来话。
姚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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