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停顿了一下,“跟班。”两个字随即从她嘴里蹦出。

她的脸上还带着捉弄人后的调皮和愉悦,顾清河第一次见这样的她,鲜活的让他移不开眼。之前她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对所有人都似隔着一层雾般,看不清也摸不着。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程溪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住。歉意的看一眼顾清河,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冷淡又疏离,仿佛刚才那个鲜活明媚的她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我开玩笑的,我刚才是和孩子们说你是来给她们送书籍和绘画工具的,孩子们都很开心,对你说谢谢。”

程溪身体的暖意在瞬间褪去,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她无所适从的低下头不敢再看顾清河。

“不用谢怎么比?”

顾清河一脸认真的询问她:“能教我吗?”

程溪这才将头抬起,她看不懂,眼前男人一脸真诚的模样,对于她刚才开的脱轨的玩笑似乎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她不放心的又反复抬眼确认了几眼,直到看见顾清河眼里浮现的浅浅笑意。

他就那样立在原地,耐心的等着她教他。

程溪松了口气,伸出手教他比“不用谢。”

顾清河照着她的手势,对着孩子们,一手直立,掌心向外,左右摆动几下。

一群孩子们见状都捂着嘴腼腆的笑了起来。

“要不要陪她们一起玩游戏?”不远处老师走过来和程溪打招呼。

程溪看了眼顾清河,询问他的想法,她不确定他是否愿意,看到对方点了点头,才开口回答:“好啊,你们刚才在玩什么?”

“老鹰捉小鸡,她们呀,最喜欢玩这个了。”

很显然,顾清河当老鹰,程溪当母鸡,孩子们排成一队依次拉住前面小鸡的衣服,程溪张开双臂,认真的模样倒真像一副护犊子的母鸡。

游戏开始,顾清河故意晃了几下,一会往左边跑,一会往右边跑,程溪身体绷得很紧满脸紧张的盯着他的动作,如临大敌般。

突然,顾清河一个180度大转弯,程溪连忙着急的躲避,速度太快队伍一下就松散开来,有几个孩子瞬间就掉了队被顾清河抓住。程溪继续严防死守,就在顾清河准备朝右往后去的时候,程溪立马反应过来,往右边拦,因为后面还跟了十几个孩子,力道没控制好,一紧张激动人就不受控的撞上顾清河。

程溪还没反应过来,手臂还呈着张开状,身体就这么直直的撞进顾清河怀里。

两人都有些僵住。

贴的近,程溪甚至能听到顾清河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噗通噗通!”随着头顶炙热的呼吸喷下,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温柔的风吹拂而过,周遭安静了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程溪的发丝扬起,轻抚过顾清河的脸庞,他的手虚环着她的腰,以一种绝对占有,霸道的姿势将她拥住。

久别重逢的炽热爱意霎那间喷涌而出,明明是阴差阳错到连拥抱都算不上的肢体接触,却胜过任何动人的千言万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程溪脸腾一下子红了,慌张的离开他的怀抱,逃一般的往后退。

顾清河愣在原地不说话,好像被她撞懵了一样,片刻后才回神。

怀里的温度稍纵即逝,他近乎贪婪的回味着,诱人的果木乳香香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他揉了揉心口的位置,看着程溪,嘴角牵起一抹玩笑的弧度,开口说道:“撞疼了。”

“啊……”程溪惊诧,狐疑看他一眼,她好像没用多大力吧,怎么会撞疼呢?更何况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怎么她没有感觉到疼呢?但看顾清河的样子,又像是真的被她撞疼了。

她囧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的问:“要不...我带你去休息一下?”

“唔,好像又不疼了,继续玩吧。”

程溪眼神犹豫,动作略带迟疑,看他好像真没事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时间,顾清河有意放水,玩了几轮,都没有抓到一个,反倒是程溪和孩子们玩的很开心。直到老师过来孩子们才依依不舍的和程溪道别。

“天真蓝啊,云真好看,就连风都很舒服。”

顾清河看着程溪,她坐在草地上,两条腿交叉着,两手向后撑在地上,头抬起,闭着眼睛。斑驳的树荫通过阳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她的眼睫毛很长,轻微动着,脸上挂着微笑,恬静美好。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他怕有任何一点声响都会打破眼前这份美好。

身旁的位置有人坐下,程溪脸上的笑收起,她抬手挡住眼前的阳光,眯眼看向天边的一朵云。那朵云洁白无瑕,像一团软绵绵的棉花糖一样惹人青睐。

忽然一阵风吹来,那朵棉花云就这样轻飘飘的被吹散了,梦幻到根本抓不住,再看去时连一片痕迹都找寻不到。

“因为我是程溪,所以你才这样吗?”程溪忽然侧头看他,那双眼里的恬静美好消失不见,陌生到看不见任何情绪起伏。

轻飘飘的一句话,抓不住一丝情感,就那样飘进了顾清河的心里。

“你就是你。”

顾清河声音干净清冽,缓慢却沉稳有力,明明是简单的四个字,说出来却像是在说着什么郑重的誓言。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别的情绪,程溪转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不可否认,顾清河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带着致命吸引的。初见时她就觉得这个人很危险,只要他愿意,随便勾一勾手,多的是前仆后继,为他飞蛾扑火的女人。

而她,不是。

“走吧。”程溪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和身上沾到的灰尘。

顾清河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心疼。

他知道程溪把自己包裹起来了,她逼着自己戴上程溪的面具生活,逼着自己去接受那段毫无记忆的生活,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没有人问过一句她要不要当程溪。

即使她再不情愿,她也已经被冠上了一顶名叫程溪的假面,她身不由己更无力反抗。

每次遇到过去的那些人,她都会再一次陷入自我怀疑中,她不敢确定这些热情和善意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过去的程溪。

顾清河突然就有些喘不过来气,他不敢去想她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竟让她失去了那份独有的天真,竟让她害怕到不敢再轻易去相信任何人。

他突然想抱抱她,告诉她,你就是你,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只要是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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